第八章 惡藥露崢嶸

眾人一時沉默,卻是想不到少室山一事之後,有了真麽多的變故,長生老人離開,自己等人竟是連同門師兄弟都要防備許多了。孫向景幾次想開口,卻又生生忍住,也是知道清平夫人所言不差,情況的的確確就是如她所說,不得不防。

雖然徐方旭已經跟孫向景解釋了他之前的遭遇和心境歷程,多少為他先前的反常舉動做了一個辯解。然而眾人知道歸知道,對於如何開解徐方旭一事卻還是一籌莫展。所謂“當局者迷”,作為整個事件的親身經歷者,徐方旭的內心轉變卻不是眾人三言兩語就能挽回的。饒是眾人“旁觀者清”,想得清楚透徹,可真到自己遇到了那等情況,卻也不能輕易解脫出來。

況且彌勒教的手段向來詭異非常,就算是孫向景確定徐方旭沒有中了攝心術,卻也不能確保,彌勒教就沒有做別的手腳。中原文化源遠流長,武道從神話時代流傳至今,真是誰也說不清有多少手段。其中還有諸多流派,在時間長河沖刷之下一時隱去了光輝,卻也不曾完全消弭,大多還在某處沉寂,等待後人發現,一時重現光華。

就像杏妹所掌握的蠱術,原本是傳說中古神蚩尤掌控蟲獸的法門。千年萬載過去,苗人們大多退居山林之間,不再展現他們在蠱術上的神通未能,就連一脈首領一位,連著古老相傳的巫月神刀,都是落入了侗人杏妹的手中。蠱師一脈,韜光隱晦多年,如今傳到孫向景這一代,也可以算是應劫而生,要尋著機會再爭一爭出世的機會。

攝心術也是亦然,卻是發源自西域天竺一帶,古老之時傳入了中原大地,被前人智慧多番改進,可謂是超脫了武功的邪術,卻也是數百年不曾現世,一應地道理和手法都是不知軼失到了何處,藥物的使用也只在蠱術傳授之中稍微可以探尋些許端倪。也真不知彌勒教是從哪裏尋到了這等邪術的傳承,又是從哪裏找到了早已被杏妹毀去的曼陀羅草,竟是又將這等邪術重新帶回了世間,甚至是令其大放光彩。

其余諸多武術神通,還有更多是連名字都不曾傳承下來的,多半都是隱沒於世間某處,只待有緣人去發掘。彌勒教既然能弄到攝心術的法門,說不定也還有其他手段,不為眾人所知。畢竟眾人雖是多次與彌勒教打交道,對其一應手段卻也是不明,甚至連其中的人員情況都是十分模糊,敵暗我明,卻是不可不防。

徐方旭此番能夠逃脫,一是承太和真人遺恩,領悟高深武道法門,掙脫藥力,恢復武功逃脫;二來也是得了朝廷大舉鎮壓彌勒教的機緣,他所說彌勒教亂作一團的那幾日,真是龐太師門下諸多武將率領禁軍,奔赴各地的時候。然而饒是如此,清平夫人還是對他這般輕易逃脫存有些許疑慮,卻是想到彌勒教這般厲害,又是重視長生老人一門,對徐方旭的看守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太過寬松,當是有高手鎮壓。而且當時徐方旭被軟禁在彌勒教總壇所在,可謂龍潭虎穴,個中危險之處,只怕是插翅難逃,卻也是不知他如何安然逃出。

因著這段經歷似有破綻,清平夫人才一開始便對徐方旭多有戒心試探,先前徐方旭一時爆發,頂撞於她,倒也是有她自己言語中巧妙措辭的原因在。作為一個精明得就快生出尾巴來的人,清平夫人一應的人際手段實在是不可謂不高明,饒是不會攝心術,也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勾動一個人的情緒,試探出許多事情出來。這等手段,既有長生老人的悉心教導,也有她自己開設勾欄瓦肆多年的積累所得,實在不是徐方旭這等年輕人所能識破,卻又是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的。

也是因為先前的試探,清平夫人才著實覺得徐方旭如今的情況不是很對,卻一時難以開口發問,只能等著孫向景與他好生溝通了來,自己再問孫向景。自從長生老人走後,清平夫人作為大師姐,隱隱已經長姐如母一般,與眾師弟之間即是姐弟,又是有著長幼,好多話反而不如之前那般容易說出,稍有不慎只怕會弄巧成拙,也是叫她難做。好在一門中各位師弟,對這位大師姐還是異常地信服,也是知道師姐一切舉動,都是為了自己好才來的,也少有不理解之處。

如今徐方旭的情況,清平夫人自是十分為難,又是知道兩人之間只怕已經產生了些許嫌隙誤會,饒是小事,卻也要好生處理。要是尋常時候,清平夫人倒是能將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擺在台面上來說,畢竟長生老人一門弟子,無論武功心性如何,倒是個個都是講理的,不是那等無理取鬧的人物。只是現在徐方旭精神狀況似乎不太正常,清平夫人也是怕言多有失,又是進一步傷害了姐弟兩人之間的關系,倍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