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更有隱情在

徐方旭嘴上說著疲憊,卻還是帶著隨後跟來的孫向景來到了書房之中。他這一次出行,可謂是大獲全勝,幾乎將中原武林勢力一舉統一在了自己一方的手下,自然有了更多的助力,需要好生籌劃一番。先前與陳風崇的對話,不過是周其成蠱惑之下,是他心中產生了無所謂的想法,言語十分放肆。可是對於孫向景,按照徐方旭這二十多年的生活經歷,竟是哪一個自我都不願意將其舍棄的。

眼看著徐方旭拿了一直細小的毛筆,在剪裁得當的紙張上寫下一個個名字,又用一條條細線將其連接起來,孫向景靜靜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終究不曾說話,只看著師兄用先前師娘所教的“導圖”法子理順思路。

直到此時,孫向景才真正感覺到師娘的未蔔先知,竟是有些慶幸不曾將師娘的根本大密說與徐方旭知道。否則按照他現在這個狀態,要是知曉師娘痛徹人道歷史,只怕會不惜一切代價,搜天索地地將師父師娘重新尋回身邊罷。要真是這樣,只怕按著師娘的性子,就要與他頗有一番爭執才是。也是師娘和長生老人冥冥中自有所感,竟是先前安排了這一步,好歹了避免了師徒之間尷尬相見,甚至最終不得不走向反面的結局。

看著孫向景那般樣子,徐方旭也是微微一笑,說道:“師弟,你想說什麽,就說罷。難不成在師兄面前,要叫你連話都不敢說了麽?”

孫向景用力攥了攥拳頭,終究還是艱難開口道:“師兄,你與我說句實話,之前的那些事情,真的與你一點幹系都沒有麽?”

徐方旭放下手中的毛筆,擡頭看著孫向景,說道:“我若說沒有,你信麽?”

孫向景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敢信。”

徐方旭聞言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止住笑聲,看著孫向景的眼睛,緩緩說道:“你既然不信,又何必問我?師兄也是,你也是,什麽時候,咱們幾人之間,說話也要這般彎彎繞繞了?師弟,你心裏想什麽,就說出來罷!別憋著委屈!”

孫向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時向前兩步,幾乎要趴在桌子上一般,直直看著徐方旭的眼睛,說道:“師兄,先前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徐方旭也不管孫向景幾乎要貼到自己臉上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說道:“師弟,你知道麽?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有些時候,是會有必要的犧牲的!”

孫向景聞言一滯,滿臉不可思議,只說道:“師兄這般意思,竟是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偉大的目標’了?敢問師兄一句,你的目標,又是什麽呢?”

孫向景這句話一問出來,徐方旭自身也是有了些許疑惑,周其成對他施展攝心術的時候,只是在其潛意識中強加了一個所謂“目標”,只想著徐方旭自行會將其補充圓滿,也不好太過明顯地暗示與他。只是徐方旭這二十余年的生活種種都在腦海之中,饒是原本的自我消滅,卻還是會對思維造成影響。先前離開山莊之後,徐方旭自己行事過程之中,也頗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這般做是對是錯,可是因為周其成就在身邊,每每他發生動搖,都有那個足以左右他心智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叫他不要想得太多,只為著那個虛無縹緲的“目標”努力便是。

不過這等疑惑,也就是片刻光景,徐方旭內心深處的掙紮困惑,終究不敵周其成的言語和藥物來的有力。短暫沉默之後,徐方旭也就說道:“眼下這般亂局,我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別的不說,太和師叔和一眾同道的大仇,不得不報,便是一個小目標。待得大仇得報……”

孫向景聞言怒吼,打斷徐方旭的話語道:“待得大仇得報,可不是這天下都落入了師兄手中麽!師兄要為太和師叔報仇,可不是要先將禁軍剿滅,隨後打進開封麽!”

徐方旭聞言又是一愣,不過依舊說道:“若是只有這般,才能告慰太和師叔在天之靈,倒也只得這樣。”

孫向景聞言一時失神,緩緩後退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又是說道:“師兄的心思,我且不與你討論。可是師兄,那京兆的惠家,乃是我的恩人,師兄又怎能狠心下手,對那惠天成也用了這般手段呢?”

徐方旭瞬間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說道:“啊……你知道了……不錯,是我去與惠天成溝通的,又怎麽了?他死了麽?”

孫向景看著眼前近乎陌生的徐方旭,低聲說道:“他沒死……多謝師兄手下留情。只是那京兆一帶,惠天成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商路圈子,可不是都被師兄一舉擊潰,叫他半生辛苦付諸東流了麽?”

原來先前,徐方旭不僅前往了各家門派,也依照著之前太玄教和彌勒教的做法,在手中勢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開始幹涉了地方上的商賈活動。京兆府毗鄰開封府,又是絲綢之路上重要一環,一面對著京城,一面對著戰亂的西北,位置重要之處,實在不言而明。惠天成這些年得了長生老人一脈勢力的幫助,又是有著先前京中要員提供的各種方便,已然一統了京兆一帶的商賈,將自己的一個小商會變成了遍布京兆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