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離目難識癡兒面

祖悲秋在屋裏獨自一個人苦練輕功心法,不知不覺已有一個時辰。不知是因為這些天一直堅持不懈地鉆研思索終於令他靈感大開,還是剛才一頓胡亂吞下肚的粗茶淡飯讓他精神大長,此刻他感到體內一股股清澈淳厚的內息仿佛一條條歡騰的溪水朝著丹田氣海匯聚而來,整個身體充塞中令他想要輕盈起舞的力量。整個天地在他眼前豁然開朗,山川,河流,長風,曉月,晨星不再是靜止不動的風物,而變成了一道道不停在自己身邊飛旋變幻的流動之景。

他輕輕哼了一聲,從坐墊上騰空而起,重達兩百斤的身子竟然有如棉絮一般飄到了半空之中。這個突如其來的景象令一直循規蹈矩的祖悲秋頭腦混亂,欣喜若狂,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內息。就在他的身子升到房間頂梁的時候,失去控制的內息瘋狂地湧到關元穴,接著泄到中極穴,一路延曲骨,會陰走下去,終於傾瀉而出。祖悲秋目瞪口呆地放了一個響屁,重重摔倒在地,整個屋子頓時裏充滿了酸臭之味。

十年來整潔持身的祖悲秋那裏受得了這股味道,急忙連滾帶爬地沖出房間,撒腿跑到隱宅正中的庭院裏。揚州晚春甜中帶香的空氣令苦不堪言的祖悲秋精神頓時一爽,心滿意足地長長出了一口氣。

一陣急促的晚風吹過天際,空中舒卷悠然的輕雲被這突如其來的疾風一吹,就好似簾櫳一般乍然一閃,從凈潔的晚空中退場,那一輪恍若燈輪的明月,洗卻鉛塵,粉墨登場,灑得隱宅庭院一片銀輝。祖悲秋仰頭望向明月,正在心中感慨這月色的皎潔,猛然看到一線黑影在月輪中突如其來的一閃。他怔仲地揉了揉眼睛,將一對小眼張到最大,仔細看去:月華之下,一位橫空而來的女子衣帶飄揚,襟袖橫飛,衣衫在夜風吹拂下宛若流雲飛瀑,說不盡的揮灑妖嬈。只見她在空中輕盈自如的一個旋身,已經落在院中一棵高高的杏樹枝上。天空中那輪明月此時猶如一道光輪罩在這個女子的身形之上,令祖悲秋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的剪影,還有她那雙清冷的眼睛。她漠然打量了祖悲秋一眼,似乎在尋找他身上江湖門派的標志。被她冷冷的眼神一罩,祖悲秋只感到由頭到腳都是一陣徹骨的寒意,心頭有如壓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感到困難。那女子望了他片刻,忽然將手搭在腰畔的劍鞘之上,冷然問道:“你是誰?”

雖然這位突然在夜色中現身的女子用一枚灰白色的絲巾遮住了面容,但是那飄逸若神的身形已經讓祖悲秋毫不費力地認出了她。

“秋彤,你是秋彤嗎?”祖悲秋狂喜地跑到杏樹之下,瘋狂地抱住樹幹,激動地大聲吼道,“師兄,連大俠,我找到她了,那是秋彤,秋彤就在這棵樹上。”

他那撕心裂肺的吼聲頓時把正在飲酒談心的鄭東霆和連青顏一並喊了出來。看到站在樹上有如木雕泥塑的洛秋彤,二人同時一愣。

“洛師姐,你本在天山望雲軒修煉,怎麽會到了揚州?”連青顏震驚地問道。

“洛師姐!?”鄭東霆和祖悲秋目瞪口呆地同聲喊道。

連青顏神色一窘,咳嗽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連大俠,既然你知道秋彤在天山練功,這些天為何不說與我知?”祖悲秋捶胸頓足地埋怨道。

“哎,師弟!”鄭東霆皺緊眉頭,用力一揮手,“這些日子連兄只顧為我們的安危奔走,這些閑事等到風頭過後自然會和你說,是不是這樣,連兄?”

“呃,正……正是。”連青顏連忙神色尷尬地說。

“青顏,我收到有關洛家血案的飛鴿傳書立刻施展輕功從天山一路飛奔到揚州。到了揚州我和同門師兄們聯絡了一下,知道你已經在揚州關月茶樓為悲秋作保,並且將他們安置在天山隱宅,所以我未作停留,直接到了這裏。”洛秋彤說到這裏,已經有些氣喘籲籲。長途跋涉關山萬裏,想來就算她先天氣功出類拔萃,此刻也有些挨不住了。

連青顏偷眼看了看身邊的鄭東霆和祖悲秋一眼,咳嗽了一聲,又道:“這麽說,師姐並沒有看到我給你的飛鴿傳書?”

“沒有,還有什麽比我洛家被滅門更重要的事嗎?”洛秋彤慘然長嘆一聲,啞聲道。

“咳,當然……沒有。”連青顏挑了挑眉毛。

“滅門血案的關鍵人證就是有著江湖捕頭之稱的鄭東霆,還有悲秋。傳聞鄭東霆弓箭功夫宇內無雙,這位仁兄箭囊不離身,想必是鄭兄。”洛秋彤看了一眼正在癡癡望著他的祖悲秋,微微一怔,“不知悲秋現在在哪裏?”

她的話令連青顏,鄭東霆和祖悲秋同時睜大了眼睛,都在懷疑剛才是否聽錯了。

“秋彤,是我,我是悲秋,你難道不認得我了!?”祖悲秋心中委屈,難過,愛戀,震驚混合在一起,令他一時無法自制,雙眼一濕,頓時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