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醒時難忘夢中身(第2/3頁)

“什麽!師兄,你不是說真正精彩的……”祖悲秋立時焦急地叫了起來。

“閉嘴,我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不去就是不去。”說到這裏,鄭東霆一頭躺倒在床上,用枕頭蒙住了頭。

“師兄……”祖悲秋還要說話,卻被連青顏一把按住肩頭,朝他擺了擺手。

“鄭兄身體不適,休息一下也好。”連青顏說到這裏,站起身來,緩步走出客房,在天山弟子和關中弟子的簇擁下緩緩而去。

“師兄,我也和秋彤他們去了,回來再和你聊。”祖悲秋說到這裏,也站起了身,興沖沖地走了。一時之間,客房裏只剩下了鄭東霆一個人。

湘紅館外數千豪傑嘈雜的嬉笑聲和吵鬧聲一陣陣傳來,鄭東霆忍不住將擋在頭上的枕頭移開,默默傾聽著,幻想著擂上豪傑們此起彼落,刀來槍往的廝殺角鬥。

“關中劍派已經上了台,浣花,嵩山,海南也該上了。還有彭門,蕭氏,少林,天山,越女宮。這一天之內,洛陽擂上會有多少豪傑,又會有多少被施展得淋漓盡致的武功?”

鄭東霆的眼前不停閃現著無數風華正茂的絕代少俠,少林拳,彭門刀,蕭家槍,天山劍,越女罡在他們的手下施展得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繚亂。但是這些人的身影卻又漸漸變化成自己,他想象著自己施展著這些一輩子無法使用的武功在擂台上呼風喚雨,縱橫馳騁,就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清純無暇,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忽然間,那繚亂繽紛的一切倏然而逝,就如自己無法挽留的青春,一去不返。鄭東霆的眼前,只剩下湘紅館客房灰暗的四壁,以及自己一雙不停抽搐的雙手。

“哈哈,各位見笑了,在下彭七,來自青州彭門!”一個洪亮悅耳的粗曠嗓音突然穿過數千江湖子弟的嘈雜聲傳入鄭東霆的耳中。

“彭七?那個傻小子?”鄭東霆猛然擡起頭,從床上站起身,下意識地朝門口走去,卻在門口再次停住腳步。

“歌舒郡主,你可看清楚了。在下身體健康,並無殘疾,性情詼諧風趣。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鬥雞走狗,馬球雙陸樣樣俱精,嫁給我保證你不會氣悶。彭某的心,就像新出爐的胡餅,完整無缺,全部獻給……你!”彭七飛揚跳脫的聲音就像節日裏的爆竹般清脆高亢,話音剛落,洛陽擂畔已經變成了一片歡騰的海洋,聲嘶力竭的叫好聲和海潮般的掌聲混響在一起,化為隆隆的春雷,那些觀擂的江湖少年仿佛等了整夜的戲迷終於盼到了心中的大戲。

風流倜儻,豪放不羈,鄭東霆當年一直憧憬的人生,都讓這天真爛漫的青州少年占全了。鄭東霆閉上眼睛,用手心扶住額頭,勉強壓抑著一陣陣宿醉的頭痛和心頭難言的酸楚。他擡起頭,長長嘆了口氣,踉踉蹌蹌朝著湘紅館的酒窖走去。那裏有取之不盡的美酒,令他忘憂;還有厚實堅固的墻壁,可以阻擋住從洛陽擂上傳來的那股焚心的火。

關上酒窖的大門,點上昏暗的油燈,鄭東霆盤膝坐到一個碩大的酒壇旁邊,左手一掌拍開酒封,右手揮舞酒瓢,舀起一勺琥珀色的美酒,仰起頭咕咚咕咚直灌入咽喉。酒窖裏猶如墳墓一樣寂靜,洛陽擂的噪聲似乎在厚重的四壁上敗下陣來。鄭東霆含住一口酒水,軟綿綿地靠在背後的墻壁上,默默享受著這一刻的寧謐。

十二年一度的洛陽擂似乎比親生兄弟的血仇更令他湧起想要破戒的沖動。如果此刻他在洛陽擂上和弓天影放對,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是為了給親兄弟報仇,還是給自己找一個施展武功的理由。當初在白馬堡的悲憤此刻卻變成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笑話。

“守了十年的誓言,何時變得如此不堪一擊?”鄭東霆閉目冥思著,“我鄭東霆再不堪,至少仍然是個一諾千金的漢子。但如今在洛陽擂畔,為什麽我如此禁不住誘惑。難道我竟只有破罐破摔的爛命?”

想到這裏,他突然自嘲地苦笑了一聲:“親兄弟的血仇也不能做破戒的理由,你最終還是要被廢去武功。鄭東霆阿鄭東霆,原來你還是心存僥幸,夢想著能夠痛快一次,卻不受懲罰。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去做牧天侯的徒弟。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須怪不得別人。你命中注定,是一個有力使不出的廢物。來,幹一杯!”

他揮動酒瓢再次舀起一勺酒水,高高舉到眼前,就要對嘴灌下。就在此時,一陣悶雷般的歡呼聲透過酒窖厚重的墻壁,仿佛鋼錐一般刺入鄭東霆的耳膜,一時之間酒窖的地面猶如地震一般瑟瑟發抖。他手一顫,滿瓢酒水兜頭照臉,澆了一身。

隱隱約約間,他恍惚聽到成千上萬人異口同聲地嘶吼著:

“好功夫!”

“青州彭門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