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十年一覺夢並州(第2/6頁)

鄭東霆此刻完全沉浸在對於十年前往事的回憶中,祖悲秋的話他根本沒有聽見。

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因為它的悲涼淒慘,而是因為它太過於美好,過於不真實,令人根本不能相信,因而也無法承受。

十年前,鄭東霆神功初成,從牧天侯一門出師,向白馬堡飛奔而回。十年苦練所成的功夫每一樣都足以讓他名揚天下,名成利就就在眼前。十五歲的鄭東霆已經有了征服天下的雄心。童年在白馬堡所遭受的委屈和不幸他要雙倍討還。他夢想著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奪回屬於自己的白馬堡,率領著白馬隊縱橫天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行俠仗義,濟困扶危,成為江湖上萬人稱頌的名俠。那個時候,他對生活充滿了夢想和信心,憧憬著建立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期待遇到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渴望交到一群肝膽相照的朋友,癡迷於狂歌烈馬,錦繡風流的歲月。那個時候的江湖對於他而言,是一間燈火通明的歌舞酒肆,有著一大群歡呼暢飲的兄弟在廳內等待他的加入。

他記得自己回到並州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匹雪白的烈馬,打了一葫蘆烈到撕心裂肺的刀燒子,一邊狂鞭策馬,一邊高歌放飲,提前品嘗那行走江湖的風流不羈。當年並州的風裏都透著清冽的香甜,並州的飛鳥都在唱著江湖行者的新歌,獵獵長風吹動他脖上佩戴的紅巾,令他感到自己像一個扛著戰旗沖入沙場的英雄,就要踏著敵軍的屍骨沖到生命最濃烈的巔峰。

那種沁入五臟六腑的火辣辣感覺,鄭東霆至今仍然記憶猶新,那是一種想要沸騰,想要廝殺,想要瘋狂,想要破繭而出的興奮和激動,那曾是自己的青春和曾經擁有的熱情。

想到那一刻的時光,鄭東霆就感到唇齒發幹,舌尖上浸滿了刀燒子烈酒的味道。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飲酒,第一次大醉,也是唯一一次體驗到縱馬江湖攜酒行的痛快。

待到自己醒轉過來,一切已經不復存在,馬沒了,酒沒了,狂歌烈馬的錦繡歲月,驚天動地的行俠之夢,還有憧憬過無數次的刻骨銘心,都化為了虛空。自己和十年前一樣一無所有,只能重新形單影只地落魄江湖。

他從來沒有費神去思量:自己在狂歌買醉的途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做過了什麽,自己的馬到哪裏去了,自己最愛的紅絲巾又去了那裏。他又何必去想。自己花了十年去憧憬夢想的一切都已經成空,誰還會在乎一匹馬和一個酒葫蘆。

“我想我記不得了,我只記得在並州時我一大半的時間都是爛醉如泥。不要說是那個遊俠少年,就算是太行三十六刀從我面前排著隊走過,我也不會記得。”鄭東霆喃喃地說。

“真可惜,我真心希望連大俠能夠找到這位少俠,有情人終成眷屬。”祖悲秋由衷地說。

“我也希望如此。”鄭東霆微微點了點頭。

一團燦爛的刀光混合著三道清洌的劍影翻翻滾滾,分分合合,在一片血雨腥風的關中刑堂之中糾纏變幻,誰也不肯相讓。妖刀姬放歌的刀法詭譎莫測,時而大開大闔,時而綿密精巧,時而飄忽不定,時而剛烈雄渾。連青顏,梅清漣和洛秋彤雖然將各自門派劍法的精華施展到了極致,但是卻無法給姬放歌造成任何可觀的壓力。只要三人的劍法上壓力一增,姬放歌立刻換一套全新的刀法迎戰,令三人宛若高台失腳,陣腳大亂,不得不重新組織攻勢。

沒有連、梅、洛三人支援的戰局此刻呈現出崩頹的趨勢,太行山的刀客們攻勢越來越淩厲,逼得各派高手不得不縮成一團,合力抵抗。

梅清漣的優勢在於她神鬼俱驚的暗器功夫,洛秋彤的劍法剛剛脫離稚嫩的成長期,仍然無法達到血戰時的淩厲實用,三人之中獨立承擔下大部分妖刀攻勢的乃是久經沙場的連青顏。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要和姬放歌做一個了斷,必須由她攻出這一記決定生死存亡的勝負手。

她默默回憶洛陽擂上鄭東霆所施展的夜落星河劍,期待著能夠從他的劍法中捕獲一絲克敵制勝的靈感。畢竟,完美宗師牧天侯所教習的劍法擁有著武林中獨一無二的犀利和實用。

一聲怪異的嘯聲突然響起,妖刀姬放歌雁翎刀左旋右盤,連續三招絞纏之姿,由刀化劍,化剛為柔,錚地一聲從梅清漣手中絞飛了她的長劍,緊接著,刀光一閃,雁翎刀快如閃電地劈向她的額頭。

“著!”洛秋彤在千鈞一發的關頭清嘯一聲,長劍脫手飛出,一招“誇父追日飲黃河”,劍鋒直指姬放歌的脈門。姬放歌手腕一擡,間不容發地閃過這雷霆一劍,但是也錯過了力殺梅清漣的機會。趁此時機,梅清漣揚手連發數十枚黑白棋子,直撲姬放歌的胸腹之間。梅家暴雨打梨花的功夫何等犀利,姬放歌不敢怠慢,身子仿佛旋風一般湧到半空,長袖迎風,刀光橫舞,連消帶打,力破了這一招暗器連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