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還是沒有結束

再次走上通往燕雀樓的校道，黃金龍的心情確已經是天壤之別，沒有了奔向天池禁室時驚慌、迷茫、緊張、絕望，只有輕松和期待。連周圍天門的風景此刻都顯得格外迷人和親切，早春的風吹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一陣甜蜜和溫暖。

燕雀樓前成千上百的高年堂弟子仍然保持著僵立的姿態。站在最外層的斂魂燈索琿保持著高舉氣死風燈，照耀噬魂黑暗的雄姿，石雕一般紋絲不動。那時他掩護黃金龍逃脫出邀夢犀魔爪時最後一個動作。黃金龍看到他的眼珠仍然在飛快地轉動，瞳孔呼大呼小，變幻莫測。顯然，他還沒有從自己的噩夢世界中解脫出來。

“方鬼傑已經死亡，那麽他的靈魂也應該消亡，邀夢犀的魂種也應該和主魂一起消散才對。噩夢世界差不多是時候瓦解了，為什麽到現在為止，他們醒過來呢？”黃金龍茫然看著索琿的眼睛，心中一片亂麻。

周圍一片令人不安的寧謐，只有頭頂上飛過的麻雀和烏鴉偶爾啼鳴一聲，驚走這死一般的寂靜。黃金龍擡頭看了看天空，今日晴空如洗，浮雲如飄絮，天藍得仿佛一塊冰琉璃。他理解不了為什麽在這樣毫無預兆的美妙日子裏，居然會發生邀夢犀橫掃天門這樣的悲劇。死魂帝國降臨這樣恐怖的事件，不是應該引發傳說中那種天雷焚樹，白虹貫日的噩運征兆嗎？

黃金龍好不容易才從望天的癡呆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打消了滿腦的胡思亂想。“無論如何，先去看看同伴有沒有出事……”黃金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按住胸口肋骨斷裂處，強忍住隱隱的脹痛，從燕雀樓門前上千個高年堂弟子中間穿過，走進了燕雀樓。

燕雀樓中的低年堂弟子們仍然保持著木立的姿勢。黃金龍擔心地朝著正廳的荼洲幻境看去，只見幻境場中，那只兇狠的窮奇仍然在上躥下跳，和周圍數百上千的低年堂弟子鏖戰於一處，場中刀光劍影，槍林彈雨，情況和他上一次看的時候沒有絲毫改變。

“他們還在打啊！”黃金龍忽然對場中這些瘋狂遊戲的天門弟子充滿艷羨。說起來，他這一去一回時間並不是很長，大概不到半個時辰。但是對他而言，這段時間就好像一個世紀一樣長久，三番五次的死裏逃生讓他的心理年齡已經老了好幾輪。此刻的他就好像歷經戰亂的晉朝人，看著桃花源中不知有漢的秦人，心裏只剩下感慨。

“也許是因為他們思感出竅，附著在了夢中身上，邀夢犀沒有察覺到他們身上的靈魂氣息，居然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把他們給漏掉了……”黃金龍撓了撓頭，對大家逃過這一劫做出了初步的推斷，心裏也踏實了下來，“沒想到我的荼洲幻境沒有讓大家受害，反而成了救星，這總算讓我好受了一點。”

他在荼洲幻境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只感到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自從知道邀夢犀之禍以來產生的所有憂郁、煩惱、焦慮和恐懼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胸口四處肋骨斷裂的疼痛仍然陪伴著他。這一瞬間，他因為過於放松，幾乎昏厥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聲嘶力竭的呼吼忽然在燕雀樓小吃店的窗外傳來：“黃——金——龍，救命——！”接著窗外響起踉踉蹌蹌的腳步聲。

黃金龍仿佛屁股著火一般從椅子上飛竄起來，湊到窗前朝外看去。只見窗外撒歡一般跑來的正是剛才和他分手去了青木堂的陰瞳。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渾身燃燒青色火焰的邀夢犀。

“這東西沒死！”黃金龍一見之下，肝膽幾乎被瞬間升起的恐懼炸裂，胸膛上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黃金龍……怎麽辦……”奔跑中的陰瞳擡頭看到窗前的黃金龍，連忙嘶聲求助道。

“我……我……我不知道……”黃金龍茫然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邀夢犀，腦子裏一片空白，耳朵裏嗡嗡直響，眼前金星閃爍，臉龐上滿是針刺般的酸麻，根本想不出任何應變。心中百劫余生的喜悅在這一瞬間化為了無邊的絕望，這樣懸殊的心情讓他不堪承受。他現在只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他憑空生出的噩夢，只要雙眼一閉，就會消失。

但是眼前的悲劇仍然在無比真實的上演著：陰瞳在距離燕雀樓正門數十步外被邀夢犀從後趕上。青色的火焰從邀夢犀的口鼻中噴吐而出，殘忍無情地包裹住陰瞳全身。他的雙眼仿佛要被挖出來一般凸起著，青金相間的光芒從他的七竅中爭相湧出，和邀夢犀吐出的火焰融為一體，又被它用力吸了回去。陰瞳的身子保持著奔跑的姿態轟地一聲拍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

恐懼的淚水從黃金龍的眼眶中湧出，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捂住嘴，踉踉蹌蹌地從窗前急退數步，躲進了正廳深處。但是邀夢犀森寒恐怖的氣勢仍然從窗外蔓延了過來，黃金龍感到自己的四肢猶如被玄冰凍結，沉重得只想爬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