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乘月

只是未等胡離深入行徑,身後便傳來方才還說要補一覺的師叔的聲音。

白懷水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如同一只懶懶散散抖著羽毛的花孔雀,吩咐道:“回去吧,出事了。”

胡離瞧著他的行徑,絲毫沒有出事的模樣,想必也不是什麽大事,故而並無太大興致,“什麽事?我這找證據呢,什麽事能比現在錢三鬥的事重要?”

“就是錢三鬥的事。”白懷水估計真是乏,困倦地連嘴皮子都懶得再耍幾句,也沒賣關子便道,“人找著了。”

胡離聞言半驚半喜,錢三鬥失蹤又再現,他這幾日的蹤跡必然和案子有大關聯。

胡離提著那盞燈,沒有再往前行進的意思,轉而沖白懷水甩甩手,“走走走,去看看錢三鬥。”

“急什麽,一具屍體有什麽好看的。”卻不料,白懷水後一句話就立刻斷了胡離的希冀。轉而將他的喜出望外,一刹那改為大驚失色。

“死了?”

“活著能叫屍體麽?真當你師叔只是長得好看沒文化?”許是對話了兩句,白懷水那股兒貧嘴勁又上來,不住抱怨著,“江豫真是會差遣人,好生睡著覺呢非叫我來尋你。行,我也總算尋著你了,快回去和師叔一起好好睡覺吧。”

胡離的腳步突然頓了住,為難道:“我……我不和你一起睡覺。”

白懷水也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擠著眼輕蔑地笑起來,“真把自己當繡樓那群姑娘了?”

二人一路作伴,邊說邊罵就回了江府。

胡離這趟百尺巷沒走成,可既然錢三鬥人都死了,百尺巷背後的秘密恐怕怎麽都沒有一句屍體傳達的信息更直接。

白懷水沉浸在被江豫擾了清夢的仇恨中,似乎並不對錢三鬥的死太上心。胡離本來挺上心的,一想不對啊,錢三鬥是花錢雇他的人,現在腿一瞪眼一閉,誰來結這筆賬,如此便興致索然。

白懷水看著胡離怏怏地模樣,彎唇一笑,“你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胡離點點頭,如同喪夫的怨婦般苦大仇深。

來到江府,錢三鬥的屍體躺在府前的空地上,算是尊重死者,給蒙了塊布。

屍體旁邊坐著一人還站著一人,坐著的那個是蘇小樓,喝著茶喘著氣,仿佛做了什麽體力活。站著的是江豫,正盡職盡責地檢查著屍體。

胡離不想和正工作的江豫自討沒趣,轉而選擇了此前並無什麽交集的蘇小樓。他繞至蘇小樓身後,盡量友好地拍了拍對方的右肩,裝出一副兩人很熟的模樣道:“怎麽回事?”

“江大人讓我找人,我這不給找了回來麽。”蘇小樓裝的更像,毫無維感地尖著嗓子道,“你是不知道啊,這麽沉一具屍體,我硬是給生生扛回來的啊。”

胡離又拍拍他右肩,“苦了你。”

“苦了我右肩。”蘇小樓憐惜地扭過脖子,揉了揉被胡離拍了好幾回的肩膀,“壓死它了。”

所以說,自己剛才和錢三鬥的屍體親密接觸了一下麽?

胡離看看自己的左手和地上已經微微腐爛的屍體,當機立斷走到花孔雀旁邊,抓起他衣服的一角,使勁在手裏搓了搓,嘴中不住道:“師叔,你這件衣服真好看。”

“是吧。”渾然不知的白懷水笑得甚是喜悅,“師叔每件衣服都好看。”

那頭江豫終於聽不下去,沉沉地喝了一聲:“吵夠了沒有?吵夠了幹活。”

旁邊零落著的三人這才湊到屍體前,打量起這個前不久還要出大價錢找他們解決事兒的客戶。

死了是錯不了的,至於怎麽死的,致命一刀橫在脖子上,這刀疤有點……

“這刀疤有點眼熟。”不等胡離想明白,白懷水說了今晚第一句有用的話。

江豫點點頭,“這一刀很利索,高手所為。錢三鬥不會功夫,一刀致命綽綽有余,但要是用刀從正面攻擊的話,刺或者砍似乎更好。”

胡離把話接了下去:“所以是從背面攻擊,錢三鬥在跑,沒跑幾步,就被人勒住脖子,一刀下去。”

“是了。”江豫不忘給予一個肯定。

所以說,錢三鬥是被人追殺,滅了口。

確定了這個想法,胡離本來想親自看一看,想起畢竟是死了有幾天的人,止住了動作,問江豫道:“是為財麽?”

江豫搖搖頭,“不是,懷中的銀兩都在。錢三鬥是在城外被發現的,還被埋了,應該是轉移屍體,那裏並不是被害現場。兇手大老遠扔他屍體,還不拿錢……”

“所以,為色啊?”始終不言不語的蘇小樓一開口就打破了現場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嚴肅氛圍。

更不嚴肅的是白懷水,他配合地抱著自己打了個寒戰,“那我好危險。”

胡離和江豫不約而同翻了個白眼後,江豫直入主題道:“這刀疤,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