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無途,選無擇

這樣還算得半個弟子嗎?蘇長安很認真的想了想。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所謂的天機蒙蔽,他並不懂是何意思,他亦不懂殷黎生口中的師徒之緣究竟所謂何物。為何還有收錯徒弟一說?

什麽叫做師徒之緣?在蘇長安看來遇見了便是緣。而遇見之後,再成為師徒,便是師徒之緣。

這應當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為何在殷黎生與天璣師叔祖這兒卻變得如此復雜?

蘇長安不明白,也不願意花時間去想明白這樣的問題。

他只是在心裏衡量了一番,若是沒有天璣,殷黎生或許死在了幽州的那場大旱中,如此說來天璣與殷黎生有救命之恩。

可天璣後面又無故廢了殷黎生的修為,將他逐出師門,這又是天璣有負於殷黎生。這其中恩怨,孰重孰輕,蘇長安一時難以拿捏。

念及此處,他不由得擡頭看向眼前這位老者,出聲問道。

“你恨天璣師叔祖嗎?”

“恨?無他我早已死在了幽州,何來有恨一說?”老者笑著說道。

蘇長安仔細的看了老者好一會,想分辨出他所說之話究竟是真是假,可讓他的失望的是老者的臉色那般從容,除了笑意,他幾乎看不出任何東西。

這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

蘇長安在心裏暗暗想到。

因為在這長安城裏,真正可怕的並不是那些喜形於色,妒惡都放於表面之人。例如陰山濁、又或是曾經的杜虹長。

可怕的是那些永遠對你笑臉相迎,但你卻猜不出他心思之人。例如龍驤君,又例如眼前這個老者。

“陳年往事,無需再提,不若我們說一下天嵐院之事吧。”老者對於蘇長安的試探毫不在意,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

蘇長安心頭一凜,暗生警惕。

“天嵐院的事?”他沉聲問道。

“恩,天嵐院之事。”老者點頭說道:“你可知天嵐院如今的處境堪憂?”

蘇長安聞言,沉著眉目點了點頭,如今玉衡身死,開陽不歸。天嵐院只有他一個後輩在苦苦支撐。而長安群狼環視,說是危如累卵,也毫不過分。只是這樣的事情,天下皆知,何需老者提出。他暗暗想到若是老者想要以此來威脅他,奪得些好處,莫不是就太過天真了一點。

哪知老者卻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知道。”

“恩?”蘇長安一愣,暗道殷黎生莫不是若有所指?

“現在的天嵐院,算來算去,無非三四人。正所謂天下不可一日無主,學院亦是一樣。”殷黎生這般說道。

“你的意思是?”蘇長安還是不太明白殷黎生話中的意思。

“大魏之所以為大魏,是因為上有聖皇為王,中有百官為臣,下有蒼生為民。這三者缺一不可,缺一便不能稱之為國。”

“學院亦是同理,上有院長,中有教習,下得有學生。這三者同樣亦是缺一不可。少了學生,那自然學院便沒有意義;少了教習,那學生們無技可學,那學院便毫無價值;而沒了院長,那更是不堪,學生教習們的行為舉止無人規範,那若是出了些心術不正之徒,學院如何自處?”

“我聽聞玉衡大人走時,將天嵐院長之位傳於你,又有古家小侯爺與夏侯公主作為弟子,這院長與學生都有了,可這教習呢?長安學院的教習最低也得有天聽境的修為。你能找得到一個天聽境的修士來你天嵐院任職嗎?若是沒有,放在以前有玉衡大人坐鎮,自然沒有人敢說些什麽,可現在自然少不了一些人拿此說事。到那時,莫說這長安第一學院的名聲,就是天嵐學院還能否在這大魏延續下去都得另當別論!”

蘇長安聞言先是一愣,這樣的事情他倒是從未聽說過,不過想來殷黎生也不會拿此事騙他。這又不是什麽辛密,只要他回去與人詢問一番,自會知曉。

而殷黎生既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那自然便有解決之法。

所以蘇長安問道:“你要幫我?”

“自然是要幫的。”殷黎生眼角的笑意更濃了。他指了指那坐在塔下一口接著一口飲酒的那位男子說道:“這是我兒子,三十多年前,我夫人生他時,我偶得神劍千殤,故而將之取名為殷千殤。小兒不才修行這麽多年也方才天聽境,位於將星榜天榜第三十九位,倒是勉強可以做得這天嵐院教習。還有我那徒兒穆歸雲,素來與蘇公子交好,也一並過於天嵐院就算做你天嵐院門下弟子。如此一來,天嵐院既有了教習,也有了地榜第一的弟子,這天下第一學院的名號倒也是說得過去。”

“就是不知蘇院長意下如何?”

蘇長安聽聞殷黎生這一番話說是不心動那自然是假的,可是他心裏尚存疑慮。

他不明白殷黎生為何要如此幫他,還是說殷黎生將殷千殤派入天嵐院其實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這讓已經吃過數次被自己人算計的苦頭的蘇長安不由得心生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