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道石魚(第6/14頁)

張天意面皮發燙。他是島王雲虛的嫡傳弟子,可惜心性狠毒,胸襟狹窄,故於劍道上的修為止於“鏡花劍”,之後再也難進一步。因此緣故,他才一心尋找靈道石魚,想要另辟蹊徑,破解這個困局。

老嫗一語,正中他的痛處,張天意惱羞成怒,叫道:“西方來的又怎樣?報上名來,張某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老嫗笑道:“我姓秋!”說完住口。張天意兩眼發直,失聲叫道:“你、你是地母秋濤!”老嫗點頭道:“不想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張天意心裏七上八下。此人一部之主,自己若未受傷,或許還可應付一二,如今內傷未愈,鬥下去實在兇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咬牙,將石魚揣入懷裏,一抖長劍,朗朗笑道:“東島張天意請教地母高招!”

秋濤透露姓名,本望他知難而退,誰知此人性情愚頑、硬撐到底,不由嘆道:“好說,好說!”

張天意擺個劍訣,凝而不發;秋濤只顧揉搓黏土,正眼也不瞧他。樂之揚與朱微一邊瞧著,心中均是突突亂跳。樂之揚扯了扯朱微的衣袖,示意趁機逃走,朱微卻搖了搖頭,握著長劍站立不動。樂之揚一轉念頭,明白過來,秋濤為了二人出頭,若是這樣走了,未必太無義氣,不過朱微劍術不俗,還可幫襯幫襯,自己呆在這兒,簡直就是天生的劍靶子。

他親眼見過張天意殺人,對於此人十分畏懼,況且故地重遊,一想到死人甚多,一定不少冤魂厲鬼。心念及此,背脊躥起一股冷氣,掉頭四顧,空寂無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暗想這裏的人都是討債鬼所殺,若有厲鬼作祟,也該找張天意的晦氣,頂好交手之時,將他的劍尖帶偏,叫他白白挨打,卻無法還手。

正詛咒,忽聽張天意一聲輕嘯,長劍破空,刷刷刷連刺六劍。秋濤頭也不擡,身如嬌花弱柳,款款避開劍鋒,腰肢之柔軟,腳步之飄忽,壓根兒不像是一個五旬老嫗。手裏的泥土無聲變化,又成了靈蛇也似的一條軟棍,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應,翻轉抽擊,往往出其不意。有時棍首舒緩,蓄勢不發,棍尾卻如驚雷掣電,快得看不清影子;有時棍尾懶懶散散,好似疲倦思歸的蛇兒,棍首卻是昂昂欲動,伸縮如電。張天意十分忌憚黏土上的黏勁,長劍一擊便走,不敢與那軟棍相碰。

老嫗步步緊逼,真氣注入黏土,那團白泥變化更繁,一忽兒化為雪白的花槍,一忽兒又變成凝霜的軟劍,張天意見她使出劍法,心中暗自冷笑,尋思這老嫗班門弄斧,與自己鬥劍,還不是自取其辱。正要凝神拆解,冷不防軟劍變長,化為一只流星飛錘,香瓜大一團黏土破空飛出,後面拖著長長的土鏈。可怪的是,土鏈柔韌不斷,仿佛其中藏了一條繩索。

變化十分突兀,張天意措手不及,土錘圈轉回來,撞上他的背心。張天意但覺劇痛穿胸,一口血湧到喉頭,他強行忍住,揮劍切向土繩,誰知黏土縮得極快,劍鋒所過,只割下巴掌大小一片,擡眼看去,黏土縮回老嫗手裏,忽又化為虎尾軟棍,快中帶慢,向他劈頭抽來。

張天意盡力一躍,讓開頭部,肩頭卻沒避開,著實挨了一棍,這一下痛徹骨髓,張天意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箭奪口而出。秋濤見他吐血,微微一呆,叫道:“哎喲,你有傷麽?”

張天意心知逗留下去,今日非死不可,情急間一抖手,夜雨神針到了指尖。紫禁城一戰,他的金針所剩無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易發出。要不然,朱微、樂之揚早已遭了毒手,這時他性命攸關,右手長劍虛晃,秋濤揮棍要擋,張天意左手忽揚,金針化為一蓬光雨,向著對手激射而出。

朱微一邊看見,心子提到嗓子眼上。說時遲,那時快,秋濤手裏黏土一轉,撲地展開,化為一面薄餅似的泥盾,金針嗤嗤嗤射入泥中,均為黏土裹住。

張天意也不承望一擊得手,所以針一發出,身子急往後退,一眨眼逼近朱微。朱微只顧留意秋濤的安危,壓根兒忘了防範自身,張天意逼近,她才驚覺,眼看劍光撲面,下意識向後跳開,雙腳還未落地,便聽樂之揚發出一聲慘叫。

朱微應聲一顫,面無血色,定眼望去,樂之揚吐舌瞪眼,被張天意掐住脖子,拎了起來。

原來張天意劍刺朱微,也是虛招,前後兩下虛招,全是為了抓住樂之揚。只因對手三個,樂之揚最容易對付,所以他先逼秋濤張盾自守,而後劍刺朱微,將她逼退,她一退,樂之揚登時孤立,張天意輕輕一抓,就將他拿下。

秋濤收起泥盾,依舊化為軟棍,內勁所至,金針紛紛逼到棍首,一根根鋒芒外向,化為了一條狼牙軟棒。盡管利器在手,秋濤卻很遲疑,盯著張天意目光閃動,朱微更是面如死灰,身子微微搖晃,似乎碰一碰就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