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毒王鬼谷(第3/15頁)

葉靈蘇松了一口氣,樂之揚聽得附近無人,忍不住低聲問道:“葉姑娘,你用的什麽武功?”葉靈蘇詫然回頭,沖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用的武功?”

“你的節奏很怪!”樂之揚說道,“若以音樂比方,風吹雨打是一種曲調、日月之行是一種曲調,人馬行走是一個曲目,草木生長又是另一個曲目……這些曲調各不相同,倘若一起演奏,勢必雜亂無章,可你走路也好、呼吸也好,節奏恰到好處,可以融入任何一種曲調,與之和諧相處……”

葉靈蘇面露訝色,待要回答,忽又聽見動靜,皺一皺眉,拽起沙橇,行走時許,到了僻靜處,沉默一下,忽道:“比之音樂,倒也貼切,‘山河潛龍訣’源自風水之術,義理深奧難解,總之一呼一吸,一靜一動,均能融入四周,在光則為光,在影則為影,站在樹下為草木,立於水中為魚蝦,練到絕頂地步,共日月齊輝,與萬物同化。”

“原來是捉迷藏的法兒。”樂之揚口角俏皮,稍一安穩,又忍不住打趣兒。

葉靈蘇白他一眼,說道:“可惜沒有‘大象無形拳’,秘笈上說了,這兩門武功合一,能奪造化之機,打敗‘靈道人’的‘靈飛之道’。”

樂之揚一愣,釋印神念念不忘“乘黃觀”一戰,臨死留下遺法,仍是為了克制靈道人。樂之揚身為靈道傳人,內外俱傷,幾成廢人,走不得,動不了,還要釋印神的功夫救命,遙想靈道人的威風,樂之揚銳氣盡消,暗生慚愧,低著頭默不作聲。

葉靈蘇看出他的心思,自覺失言,可她性情剛毅,話已出口,也懶得挽回,看一看天色,小聲說道:“差不多了。”

“什麽差不多了?”樂之揚忍不住問道。

“出宮!”葉靈蘇說完,拽著沙橇向前奔走。這時鬧了半宿,禁軍無所收獲、各自回營,皇城平靜了不少。葉靈蘇忽左忽右,鉆入城墻陰影,來到一座石獅後面。前方不遠就是皇城側門,刀槍如林、火把燭天,禁衛數以百計,若無一支大軍,休想破門而出。

“怎麽辦……”樂之揚話沒說完,遠處響起軲轆之聲,舉目一瞧,十余輛馬車魚貫駛來。

“那是……”樂之揚雙目一亮,“除穢車?”葉靈蘇默默點頭。

人有三急,宮中再如何鬧騰,數千號男女、太監總要盥洗方便,亦且皇家精潔講究,穢物萬萬不可過夜。故而每到五更天上,便有太監收集馬桶、傾倒穢物,用馬車送到城外皇莊,三百六十五日,一日不可荒廢,縱然改朝換代,新任的皇帝也免不了拉屎。

除穢車靠近,車上大桶雖然蓋得嚴實,仍有一股嗆人的惡臭。到了門前,馬車停下,禁軍士卒一臉晦氣,跳上馬車,掀開桶蓋,忍著沖天臭氣,捂著鼻子逐一查驗。

樂之揚看得變了臉色,澀聲道:“葉姑娘,不會要藏在糞桶裏吧?”他自身也罷了,如花美人藏身糞桶,這樣的情形不可想象。

葉靈蘇瞥他一眼,意帶嘲諷,默不作聲,繼續回頭觀望。禁軍忙著查驗,圍著馬車,無暇四顧。三人藏身一旁,直到查驗完畢,統領一聲喝叱,士卒升起門閂,推開宮門,巨門左右分開,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說時遲,那時快,葉靈蘇取出一枚金針,揮手擲出,正中一條馬腿。那馬吃痛,驚嘶一聲,揚蹄奮起,向左逸出。馬車劇烈搖晃,車上的糞桶搖搖欲墜,嚇得一群衛兵沖上前去,拽馬的拽馬,扶桶的扶桶,糞桶若是傾覆,屎尿橫流,臭氣不散,倘若皇帝經過,豈不是欺君大罪。

這邊亂成一團,葉靈蘇早已奔出,仗著絕妙身法,沖到車旁,仍無人知。葉靈蘇腳下不停,細腰一擰,全身貼近地面,鉆入馬車之下,雙手握住車底橫梁,雙腿盤住沙橇兩側。

這幾下兔起鶻落、風行草偃,亦且無聲無息,更未驚動一人,當真技藝通神、膽大包天。樂之揚親眼看見,滿心都是佩服之情。

金針鉆入肉裏,衛兵查驗不出,換過馬匹,放行開路。一時車馬轔轔,車輪滾滾,除穢車魚貫駛出皇城大門。

沙橇借力向前,遇見凸石,上下跳動,忽左忽右。可是車輪聲響、天色尚黑,大街上行人全無,車夫忙著駕車,沙橇藏在車底,真是再也隱秘不過。

一路駛過長街,來到西門。守門將士見了宮中車輛,忙忙打開城門,連查驗也都免了。

又行一程,遠離京城,葉靈蘇放開橫梁,平躺在地,任由車隊駛過,這才從容起身,拖著沙橇走入道旁樹林。

這一晚驚心動魄、東躲西藏,葉靈蘇也是不勝困倦,背靠樹木,打坐煉氣。樂之揚護著朱微,心中煩亂,以梁思禽之能,解毒並非難事,誰想節骨眼兒上,“六虛劫”居然發作,驚世駭俗倒在其次,解毒的事也沒了下落。只看當時威力,梁思禽生死難料,縱然不死,也得勞神費力,壓制“身內之身”,與那一股自作主張的真氣抗衡。短時之內,指望不了他出手相助,可是朱微命在須臾,隨時都會毒發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