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名將美人(第6/15頁)

樂之揚心頭豁亮,說道:“果然跟六虛劫有關!”

梁思禽不置可否,盯著機關目不轉睛。樂之揚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風算儀!”梁思禽又指那一幅水墨大畫,“這是先祖所繪《白猿獻三光圖》,上有一百三十二幅雲圖,世間風雪雷雨,不出此圖藩籬。”

樂之揚仔細打量雲圖,問道:“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測算風脈。”

“風脈?”樂之揚一愣。

“先祖母精擅醫道,診脈之術獨步當時。有一次,她呆在海邊,眺望大海,琢磨出了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人有經脈,真氣流淌其間,若將大海當做一個人,是否也有經脈存在?”

樂之揚一愣,深感不可思議,搖頭說:“這個念頭,未免異想天開。”

“不然!”梁思禽雙眉一揚,眼中流露神采,“若將大海看做一人,則海有水脈,陰陽二流,縱橫四海;若將大地看做一人,則地有地脈,千山萬壑,風水流動。”他停頓一下,語氣放緩,“但若將上天看做一人,則天有風脈,冷暖二氣,幻化風雲雷電。”

這一奇思妙想超邁當時、淩駕數代。樂之揚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只好問道:“人可以診脈,天地江海也能診脈麽?”

“問得好!”梁思禽點頭而笑,“郎中診脈,取法《內經》;可要診斷水脈、風脈,非得先以儀器測量,再以術數推算。當年,先祖父為造一樣東西,在東海測算水脈,得出一套算法;後來隱居孤島、鎮日無事,以之測算風脈,不想風流神速,比起水脈難上十倍,又因天劫來到,至死也沒算出。我繼承其志,返回中土之後,苦苦演算七年,方才有所成就!”

樂之揚聽得佩服,說道:“令祖孫真乃神人。不過……”他遲疑不決,梁思禽道:“有話便說,你我不必拘泥。”

“是!”樂之揚說道,“可是算出風脈,又有什麽用處。”

“算出風脈,便可改變風勢、風向,致使南風東來、西風北去,颶風拔木、平地狂飆。”

樂之揚張口結舌,半晌說道:“落先生,你說笑麽?”

“不!”梁思禽冷冷說道,“這樣的事兒,我幹過一次?”

樂之揚越發震驚,沖口問道:“在哪兒?”

“鄱陽湖!”梁思禽嘆氣,“我借了一陣東風。”

樂之揚一時怔住。鄱陽湖一戰,乃是大明定國之戰。陳友諒兵多船多,順江而下,占盡地利;朱元璋兵少船小,逆流而戰,勝算甚微;結果朱元璋大勝,陳友諒戰死,其中戰況如何,民間眾說紛紜。

樂之揚呆了呆,又問:“風真能借麽?”

“能!風有風脈,有脈便有眼,風起於青蘋之末,只要逮住風眼,以小引大,以四兩撥千鈞,便可扭轉風向、助長其勢。”

“以小引大?”樂之揚心頭一動,“莫非是……”

梁思禽看出他心中所想,點一點頭:“若要借風,需用周流六虛功!”

樂之揚恍然一驚,明白梁思禽為何交代後事,使用“周流六虛功”,極易引發“六虛劫”。

樂之揚焦急起來,說道:“落先生,你何苦冒此大險?”

“這一戰,燕王並無勝算。”梁思禽揚起臉來,眼裏滿是苦惱,“身份所限,我不能親自參戰;為了韶純,又不可袖手旁觀。左也難、右也難,唯有借他一陣大風,此後是成是敗,全都與我無關!”

樂之揚心頭震動,梁思禽舍身借風,也要相助燕王成功,除了父子之間,誰又能做這樣的犧牲?他不由疑慮叢生,可是碩妃遺言只有梁思禽一人看過,究竟寫了什麽,已是千古之謎。

梁思禽諱莫如深,樂之揚不好細問,勸道:“落先生,燕王已去大寧借兵,若能及時趕回,未必不能取勝?”

“你不必勸我!”梁思禽冷冷說道,“劫數早晚會來,趁我還活著,了斷平生恩怨,也是一樁快事。”

他眉頭一皺,忽然雙耳聳動。樂之揚一愣,功聚雙耳,聽見極遠處有鳥兒拍翅,不由心中納罕:“如此風雪天氣,哪兒來的飛鳥?”

“你也聽見了?”梁思禽站起身來,推門走出,袖手注目遠處。

不一時,風雪中出現兩個黑點,飛得近了,卻是兩只信鴿,頂風冒雪,一前一後飛行正急。倏爾風雪橫吹,落後那只力盡筋疲,翻身掉下懸崖,當先一只俯沖而下,落在梁思禽手心,纖足上系著一支小小竹管。

“六只鴿子,只回來了一只。”梁思禽惋惜地取下竹管,拆開蠟封,抽出一卷薄紙,拆開一瞧,目光微微一亮,“燕王踏破蒙古汗庭,燒了坤帖木兒的金帳。”言下之意,大為激賞。

樂之揚吃了一驚,沖口問道:“燕王不在大寧麽?”

“早離開了!中途遇上蒙古大汗,打了一仗,耽擱了兩日,怕是來不及趕回北平了。”說到這兒,梁思禽皺眉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