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俠客行”(第3/9頁)

他不由得有些害怕,再看石壁上所繪劍形,內力便自行按著經脈運行,腹中熱氣緩緩散之於周身穴道,當下自第一柄劍從頭看起,順著劍形而觀,心內存想,內力流動不息,如川之行。從第一柄劍看到第二十四柄時,內力也自“迎香穴”而至“商陽穴”運行了一周。他暗自尋思:“原來這些劍形與內力的修習有關,只可惜我不識得壁上文字,否則依法修習,倒可學到一套劍法。是了,白爺爺尚在第一室中,我去請他解給我聽。”

於是回到第一室中,只見白自在和溫仁厚二人手中各執一柄木劍,拆幾招,辯一陣,又指著石壁上文字,各持己見,互指對方的謬誤。

石破天拉拉白自在的衣袖,問道:“爺爺,那些字說些甚麽?”

白自在解了幾句。溫仁厚插口道:“錯了,錯了!白兄,你武功雖高,但我在此間已有十年,難道這十年功夫都是白費的?總有些你沒領會到的心得罷?”白自在道:“武學猶如佛家的禪宗,十年苦參,說不定還不及一夕頓悟。我以為這一句的意思是這樣……”溫仁厚連連搖頭,道:“大謬不然。”

石破天聽得二人爭辯不休,心想:“壁上文字的注解如此難法,剛才龍島主說,他們邀請了無數高手、許多極有學問的人來商量,幾十年來,仍是弄不明白。我只字不識,何必去跟他們一同傷腦筋?”

在石室中信步來去,只聽得東一簇、西一堆的人個個在議論紛紜,各抒己見,要找個人來閑談幾句也不可得,獨自甚是無聊,又去觀看石壁上的圖形。

他在第二室中觀看二十四柄劍形,發覺長劍的方位指向,與體內經脈暗合,這第一圖中卻只一個青年書生,並無其他圖形。看了片刻,覺得圖中人右袖揮出之勢甚是飄逸好看,不禁多看了一會,突然間只覺得右脅下“淵腋穴”上一動,一道熱線沿著“足少陽膽經”,向著“日月”、“京門”二穴行去。

他心中一喜,再細看圖形,見構成圖中人身上衣褶、面容、扇子的線條,一筆筆均有貫串之意,當下順著氣勢一路觀將下來,果然自己體內的內息也依照線路運行。尋思:“圖畫的筆法與體內經脈相合,想來這是最粗淺的道理,這裏人人皆知。只是那些高深武學我無法領會,左右無事,便如當年照著木偶身上線路練功一般,在這裏練些粗淺功夫玩玩,等白爺爺領會了上乘武學,咱們便可一起回去啦。”

當下尋到了圖中筆法的源頭,依勢練了起來。這圖形的筆法與世上書畫大不相同,筆劃順逆頗異常法,好在他從來沒學過寫字,自不知不論寫字畫圖,每一筆都該自上而下、自左而右,雖然勾挑是自上而下,曲撇是自右而左,然而均系斜行而非直筆。這圖形中卻是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的直筆甚多,與書畫筆意往往截然相反,拗拙非凡。他可絲毫不以為怪,照樣習練。換作一個學寫過幾十天字的蒙童,便決計不會順著如此的筆路存想了。

圖中筆畫上下倒順,共有八十一筆。石破天練了三十余筆後,覺得腹中饑餓,見石室四角幾上擺滿面點茶水,便過去吃喝一陣,到外邊廁所中小解了,回來又依著筆路照練。

石室中燈火明亮,他倦了便倚壁而睡,餓了伸手便取糕餅而食,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已將第一圖中的八十一筆內功記得純熟,去尋白自在時,已然不在室中。

石破天微感驚慌,叫道:“爺爺,爺爺!”奔到第二室中,一眼便見白自在手持木劍,在和一位童顏鶴發的老道鬥劍。兩人劍法似乎都甚鈍拙,但雙劍上發出嗤嗤聲響,乃是各以上乘內力注入了劍招之中。只聽得呼一聲大響,白自在手中木劍脫手飛出,那老道手中的木劍卻也斷為兩截。兩人同時退開兩步。

那老道微微一笑,說道:“威德先生,你天授神力,老道甘拜下風。然而咱們比的是劍法,可不是比內力。”白自在道:“愚茶道長,你劍法比我高明,我是佩服的。但這是你武當派世傳的武學,卻不是石壁上劍法的本意。”愚茶道人斂起笑容,點了點頭,道:“依你說卻是如何?”白自在道:“這一句‘吳鉤霜雪明’這個‘明’字,大有道理……”

石破天走到白自在身畔,說道:“爺爺,咱們回去了,好不好?”白自在奇道:“你說甚麽?”石破天道:“這裏龍島主說,咱們甚麽時候想走,隨時可以離去。海灘邊有許多船只,咱們可以走了。”白自在怒道:“胡說八道!為甚麽這樣心急?”

石破天見他發怒,心下有些害怕,道:“婆婆在那邊等你呢,她說只等到三月初八。倘若三月初八還不見你回去,她便要投海自盡。”白自在一怔,道:“三月初八?咱們是臘月初八到的,還只過了兩三天,日子挺長著呢,又怕甚麽?慢慢再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