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報——左羽林軍一比零!”

“報——左監門衛一比一!”

隨著比賽的進行,不時有夥計跑進來向眾人通報球場內的進球數,荷官根據比分的變化調整著座屏上的記分牌,眾賭客們交頭接耳,興奮不已,不時地將自己的賭票拿出來與比分對照。

李溶和孫甲同樣緊緊盯著那巨大的記分牌,二比一、二比二、二比三、二比四……李溶一個勁兒搓手,顯然比親眼目睹球場上的人仰馬嘶更加興奮。賭客們這時也都湊到了櫃台前,有興奮跳躍的,也有沮喪嘆氣的,李溶更是難以自已,不停地揮舞拳頭。

三比四……

四比四……

李溶更加得意了,站在櫃台前,仰望著布告板,攥緊拳頭,等待著那最後一刻。

又一個報信的夥計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眾人頓時都將期待的目光對準他。而這夥計偏偏是個結巴,一進來就喊:“收……收……收……”

李溶最是不耐煩,嚷道:“別他媽收了,誰還不知道收球了!快說幾比幾?”

結巴夥計費力地用兩只手輔助地比畫著。“四比五!”

李溶一聽見那個“五”字已經按捺不住激動地跳起來,揮舞著拳頭大喊大叫。旁邊一個賭徒卻道:“等等,到底誰贏了?”

“左……左羽林軍!”結巴夥計終於說了出來,放松地長出一口氣。

李溶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他一把揪住結巴夥計的脖領子,雙眼冒火,一副要把他吃下去的樣子。“你說什麽?你個結巴定是看錯了!”

結巴夥計連連搖頭。“沒……沒錯,是左羽林軍贏了。”

李溶頃刻間愣在了原地,半天沒有任何反應。眾賭徒或喜或悲,有人狂笑,有人捶胸頓足,演得越發投入了,互相間卻悄悄使著眼色。

眼看布告板上荷官已經掛出五比四的牌子,李溶突然意識到什麽,四下看看,之前一直跟在自己旁邊的孫甲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他終於醒悟過來,沖向櫃台,情緒激動地嚷嚷起來:“快把我下的注還我,我讓人騙了!”

荷官卻一臉無辜。“看盤下注,是您自己要賭這個比分,我們可沒勸您啊。”

李溶氣得七竅生煙,叫道:“哎呀,就是剛才我旁邊那小子,他定是和什麽人串通好了,來唬我,你看現在人都跑了,我冤哪!快把我的錢還我!”

荷官還是搖頭。“王爺,他也是來玩兒的,我們又不認識他。”

“放屁!敢騙到我安王頭上!快把錢拿出來!”

荷官聽了這話卻冷笑一聲,道:“願賭服輸,您也是知道的。這錢我可還不了您。”

憤怒的李溶已然顧不上身份地位,隔著櫃台一把揪住荷官,喝道:“少廢話,你他媽還不還?信不信本王一拳打死你?”

“賭場無貴賤,落定無反悔,王爺您就是打死我,這錢我也還不了!”

李溶幾時受過這樣的對待,揮拳就朝荷官打去,二人起初隔著櫃台,很快便拉扯著轉到櫃台之外。幾個夥計忙上來勸,圍觀的眾賭客也故意議論紛紛。迎客夥計一直在門邊觀望,見此情形朝門外打了個手勢,早已等在暗處的假庾瓚於是領著一群假金吾衛士沖進大廳。

“大膽刁民,竟敢在此私設賭會!來人,都給我拿下!”

隨著假庾瓚這一聲大喊,廳中一時大亂,眾假金吾衛士虛張聲勢地沖向廳內各處,而眾夥計、眾賭客故意高聲驚叫,四散奔逃,連推帶拉,把廳裏弄得一片狼藉。假庾瓚帶著幾個金吾衛士來至扭作一團的李溶和荷官面前,李溶擡頭瞟一眼假庾瓚,仍不放手。

“你是左街使還是右街使?來了正好,快幫我把他拿了!把本王爺的錢要回來!”

假庾瓚卻擺出官老爺的架勢道:“放肆!你個小賭棍,官司臨頭,居然還敢跟本官這麽說話?給我拿了!”

兩個假金吾衛士上來就將李溶揪起來按住,李溶又驚又怒,道:“混蛋,老子可是安王!”

假庾瓚卻冷笑道:“你倒真敢充大個的,安王爺乃今上的四皇子,英明神武,別說不可能搞這耍錢參賭的勾當,就是要玩,怎麽可能來這種下三爛的地方?”

李溶不得不收斂了些氣勢,道:“我真是安王,今兒是特意穿便服出來玩玩,沒想到碰到一群騙子。你幫我把錢追回來,我虧待不了你。”

假庾瓚卻根本不吃這套,道:“等到了我衙門裏,吃我幾套刑罰,你要還說你是安王,我就認了你。”

兩個假金吾衛士二話不說,拿出繩索就要將李溶上綁,假庾瓚又道:“將這人押回衙門,再去後面搜搜,看還有沒有私開賭會的同黨!”

其他假金吾衛士當即假裝四處抄檢,卻將眾賭客一幹人拉到廳外,那些人離了安王視線,立刻作鳥獸散了。李溶叫罵掙紮著,假庾瓚全不理會,估計外面的人走光了,命人押著李溶也要朝外走,廳門就在這時砰的一聲被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