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日之間(第3/5頁)

什麽叫做“快要好了”?岐陽開始皺眉,這個女人,是不會著急,不會煩惱,不會關心別人,連自己都不會關心的嗎?看見一地的病人,她也沒有露出擔心著急的神色,雖然她很快就找出了對症藥物,但是絲毫不見驚慌;然後自己受傷,也像是別人受傷一樣,好像和她沒多大關系。她的“鎮定”,“謹慎”,“莊重”,甚至“和藹”,好像永遠都不會變一樣——誰告訴她女孩子要這樣才是正確的?她還是一個女孩子,不是尼姑,更不是菩薩!岐陽惡狠狠地想,她以為自己是菩薩要普渡眾生嗎?真是笑話!他沒說話,一向心情好的他,突然覺得很不爽,這個尼姑!還是一個一張千年不變面孔的小尼姑,怎麽如此的——差勁啊!她不知道,保護自己是一件很基本的事情嗎?如果連自己都不會保護,一味地保護別人,那麽關心你的人又怎麽會開心怎麽會覺得你是可以被人信任的?

他從來都不想明明是他自己無緣無故在煩,然後就理所當然怪在神歆身上,誰叫她看起來那麽別扭?臉色也不會變,腔調也不會變,態度也不會變,就只會那樣一本正經,用那種“和藹”的祖母式的微笑對著人說話,老氣得像個哪個童話裏說的乘北風拿著雨傘降落的木偶一樣的,專門看管小孩子如何幹凈整潔過日子的某某某姑姑——童話的名字岐陽已經忘記了,反正,神歆一整個看起來就是不順眼啦!

神歆自然不知道她一瞬間已經被岐陽和西歐童話比在一起,仍然帶著她的微笑,對著地上的許多病人,雖然大家都是昏迷的,但她依舊紮了針,會安慰似的拍拍病人的背,像是她的習慣,也像是她這樣穩重安詳的氣質,即使他們是昏迷的,也可以通過這樣的安慰,而傳達給每一個掙紮求生的人。

她帶著那種祖母式和藹微笑拍拍別人的背的時候,其實——給人無限安心的感覺,就像其實什麽事也不會發生——

岐陽偶爾擡起頭來,看見那樣的氣氛,就會莫名其妙地呆一下,然後繼續做事的時候,他就會忘記,剛才他到底是弄到哪裏了。然後——顯然他又怪在神歆頭上,全部都是她不好,哪裏有那麽無聊的人,昏都昏了,拍什麽拍?難道他要死了,你拍一拍就可以救回來?

聖香一邊救人,一邊不忘拿出他的折扇來扇涼。“嘩”的一聲,打開折扇,他扇了幾下,遮住自己嘻嘻一笑,岐陽的偶爾的失神,他當然看在眼裏,“Hecan‘terase the incidentfromhismemory(他難以把這件事從他的記憶裏抹去)。”他自言自語,順便賣弄了一句英文——這是他最近學的,上大學,雖然他是不在乎文憑的,但是英語是要上的,四級六級要考的——聖香一向毫不懷疑地相信自己很聰明,顯然,無論什麽都難不倒他,即使是這種“蠻夷鳥語”也是一樣。

岐陽擡起頭來,語氣怪異地問了一句。“Pardon?”

“啊?”聖香沒有想到岐陽的耳力這麽好,這麽遠也聽到,幹笑了一下,“Nothing.”

“Really?”岐陽明明就已經聽見他在說什麽,“Iwouldn‘tdothatifIwereyou,unlessyoulikeplayingwithfire(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樣做,除非你想玩火。)。”他哼了一聲,不過他也不是真生氣,聖香有多麽無聊愛玩,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學校裏的緋聞又不是沒有,難道在這裏和一個古代尼姑有什麽電火花?笑話!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聖香,“看來我真是小看了你,去了幾年,英語似乎學得不錯。”

聖香有不詳的預感,幹笑兩聲,“沒有啦。”他可是很少有這麽謙虛的。

岐陽看了他一會兒,丟給他一句:“Dubistdoof(你無聊)。”然後挑釁地揚眉。

“啊?”聖香完全聽不懂,繼續幹笑,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詞,“那是什麽?”

“德語。”岐陽丟給他一句幾乎可以哽死他的話,然後得意地看聖香一張玲瓏臉變成苦臉。

“在中國的地盤,請說中國話好不好?”聖香苦笑,“我現在知道岐陽師兄絕對不是好欺負的,我錯了好不好?”他差一點忘了這個一到學校就有人四處追的男人是什麽樣的角色,岐陽的外語是極好的,他竟然在岐陽面前炫英語?失策失策,聖香臉上做苦臉,“啪”的一聲收起折扇,似乎灰頭土臉,但心裏暗暗下決定,下次學一門什麽古希臘嘰裏咕嚕語來整回他,聖香少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這個在他老子給他起名字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岐陽自然不知道他這一句話激起某人研究古代語言的“熱情”,只是繼續救人,忙忙碌碌。

神歆一貫她的好作風,不關她的事,決不好奇;不了解的事情,絕對不問。

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岐陽甚至想,即使他開了汽車來到這裏,她看見了只怕也是不會驚奇的——就當沒看過,她臉上除了和藹,沒有其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