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傾城絕眼

兩個人相依睡去,皇眷顧忌著六音重傷在身、一個晚上一動也不敢動,等到天亮,她全身已經僵了。

“啊——”六音伸了個懶腰,居然神清氣爽地坐起來,東張西望了一下,“天亮了?”

皇眷早已經躺得全身僵硬,好不容易等到六音自己醒來,看著他神清氣爽的模樣,真不相信這會是個重傷在身,只剩下一口氣的半死人,看著他如此好的臉色,只怕,人人都以為他還可以活蹦亂跳到好幾十年以後。“醒了就起來,我帶你去找大夫。”

六音摸了摸左頸上的傷口,皇眷用衣帶在他頸項上紮得很好,很紮實,但單薄柔軟的衣帶未免過長,所以,她很自然地在他頸上打了個結。六音一坐起來,那頸項上的緞子的結與緞子的尾端就在風裏飄,緞子上微微滲出一點血色,就像一只血色的蝴蝶,依附在六音的頸項上。

“找大夫?”六音動了動身體,“不必了,我覺得我好得很,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

皇眷默不做聲,為他把了把脈,他體內經脈糾結,真氣紊亂,但或許是昨夜失血過多,在身體裏流竄的外力並不太強,傷勢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居然暫時避免了惡化。

“我說了約莫還可以活個三五天,”六音站了起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如果要死了,會閉起眼睛往海裏跳,不會花你棺材錢的。”他本是開玩笑,卻看見皇眷板著臉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不免好生無趣,聳了聳肩,“你就不會笑一下嗎?””

皇眷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有什麽好笑的?”她心煩意亂,滿心都是六音治不好的內傷,那裏有心思聽他胡說八道?

“我喜歡海,如果我死了,別忘了把我葬在海裏面。”六音走過她背後,自言自語。

皇眷聽著,不知怎麽地,一顆心就像剎那間不跳了一樣,窒息了好一陣子。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皇眷霍然站了起來,袖子一拂,“那位姑娘!”

她雖然沒說完,但是六音卻知道她說的是和古長青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出了什麽事,讓青劍十八式的門人這樣驚呼?“她踩到老鼠了?”六音皺眉。

“不,她遇上敵人。”皇眷的臉色一剎那變得清寒,“而且是很可怕的敵人。”

六音重傷在身聽不出遠處的異響,皇眷卻聽出來,是三個人騎馬狂奔,後面似乎有一個人在追,只是後面那人的輕功了得,所以聽起來近乎無聲。

“啊——”又是一聲淒厲到了極點的哀號,似乎三個人中,有人受了傷。

皇眷青鐵著一張臉,拉起六音,轉身就走。

“你不救人?”六音呵呵地笑。

“你閉嘴!”皇眷四下張望了一下,只見昨夜一掌把六音劈得撞上去的那塊石頭後面有個可以藏人的陰影,她把他推了過去,冷冰冰地道:“不許出來!”

“我不出來,我不出來。”六音眨眨眼睛,有趣地笑,“我聽話,你放心去吧。”他說到“你放心去吧”聲音很溫柔,似乎很體諒她冰冷背後的熱血和激情。

皇眷狹長的眼睛冷冷地閃爍了一下,別過頭去,從山石後面,走了出去。

遠處奔來的是青劍十八式的那三個門人,三匹馬,包括被六音包紮了馬蹄,囑咐不要乘坐的那一匹,都沒命地狂奔,遠遠地有個人影悠閑自得地跟隨,似乎井不怎麽把三個人的狂奔的馬匹,當做一回事。

皇眷突然從山石邊翻了過去,輕盈地,翻過馬匹的上空,雙手連甩,把兩個已經策馬策得有點不太清醒的男人摔了出去,然後攬住青衣女子,空翻落地,一個再翻滾,隱入山石之後。

那兩個青衣男子也滿頭是汗地奔了過來,五個人一起擠在那塊巨大的山石之後,三匹馬繼續狂奔,因為身上無人,所以速度居然快了不少,那遠遠的人影只憑著地面的震動追隨,由於距離的關系,皇眷那一翻本來就輕捷無聲,遠遠掠過,幾乎淡而無形。那人依然對著馬匹追了下去。

“什麽人在追你?”六音此刻胸口的血氣浮動,暫時壓制的傷勢有些蠢蠢欲動,但是他依然那樣笑,純然而有一股慵懶的神韻,讓人看了,莫名地就自在鎮定了一些。

青衣女子氣息急促,顫聲道:“是賀蘭春山,她,不知道為什麽得知我們師兄妹要對她不利,她,她用傾城絕眼迷惑了師兄,我和古師叔帶著師兄逃走,那妖女從後面追來,還用……迷魂鏢打中了我的手臂。”

皇眷看了青衣男子一眼,果然見他有一點神志迷離,冷笑道:“賀蘭的傾城絕眼無藥可救,你只要有一點邪念,就是萬劫不復,一輩子做那女人的跟尾狗!你莫怪她狠心,要怪就怪你心思不純,對她起了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