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 (第3/6頁)

日落時分,梁園已經軍巡鋪搜查數次,一無所獲,此時僅留下幾十人看守梁園各處入口,大隊人馬已經退去。

兩個人影悄然越墻而入梁園,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百靈山上。百靈山山勢怪異秀拔,兩個人影入山之後全無蹤影。

片刻之後兩人攀上百靈山最高處,在山頂可以縱覽整個梁園景致,其中一人森然道:“來了。”

另一個人猛然擡頭,他本在看地上螞蟻搬家,聞言東張西望,“在哪裏?”

第一個說話的當然是容隱,看螞蟻搬家的當然是聖香。容隱不答,只見一支短箭自棲龍岫射出,“咄”的一聲插在聖香背後的大樹上。秋天樹葉幹枯,這麽一震,滿樹落葉紛紛飄落,像下了一陣落葉雨。聖香把箭拔了出來,那箭上果然紮有書信,打開一看,裏面的字體秀拔整齊,寫道:“劉家院落滿庭芳,姜花水圃映畫梁。聯雁秋風南行早,姻緣終是深洞房。屈指低眉端琴坐,去年尤羞賀新郎。殺人春風桃花面,玉靨攜香共枕涼。”

這分明是首艷詩,但容隱和聖香一眼看到的都是“劉、姜、聯、姻、屈、去、殺、玉”。擡起頭來兩人互視一眼,這是誰在通風報信?如非與劉、姜一路,絕難知情,既然這人能通風報信,為什麽不直說劉妓和姜臣明聯姻,屈指良奉命殺玉崔嵬,卻要寫艷詩?此人的意思當是要聖香救玉崔嵬,但他卻連傷無辜路人四名以傳信,這難道是有求於人的表現?相視一眼之後,容隱沉聲道:“李陵宴!”

聖香點頭,這種事除了李陵宴誰也做不出來,“他果然和劉妓在一起。”

容隱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劉妓和姜臣明聯姻,這一股勢力越發壯大,如不能早早遏止,必是一場腥風血雨。只是李陵宴卻為何能忍姜臣明——姜臣明手下屈指良是他殺父仇人,李陵宴二十多年來想做的不就是為父報仇嗎?為何他竟然能和屈指良共處——他屈居劉、姜之下有何企圖?

兩人正在詫異之際,棲龍岫有人掠出,對著山頂兩人遙遙行禮,轉身離去。她竟不隱藏身影,容隱一眼認出這是李陵宴“四裂月”之懷月,不想傷人留字的竟是一位容顏華麗的女子,難怪門外軍巡鋪抓不到犯人。

聖香感興趣地看著李陵宴寫給他的艷詩,半晌一本正經地道:“小宴寫詩的本事極差,這詩平仄不齊,沒有對仗,根本就是一首打油詩。”

容隱臉色慎重,“屈指良要殺玉崔嵬,嘿!又是俠士殺淫魔的一樁義舉,以屈指良名望地位和那一身武功,誰敢阻攔?誰又能阻攔?”他難得冷笑,那譏諷之意一掠而過,“何況以玉崔嵬昔日作為死有余辜,為何要救?”

“容容。”聖香嘆了口氣,“你忘了大玉有菩陽刀,可以號令十一門派為他做事,如果屈指良真要殺他,你說是誰會先死?”

容隱默然,雖說被玉崔嵬所救的名宿們尚不知道玉大俠竟是一代魔頭,但君子一言既出絕難悔改,何況是十一門派共同立誓鑄刀,怎能抵賴?若是守信為玉崔嵬驅使,難免和屈指良正面沖突;若是斷然反悔,這十一門派不免威名掃地,這件事當真兩難。何況屈指良早巳不是當年正義凜然的俠士,連畢秋寒他都能下手,無論是十一門派的無辜弟子還是聖香,在屈指良劍下又算什麽? “你打算怎麽辦?”容隱問。

“我打算找一個打鐵師傅,”聖香笑嘻嘻地看著容隱,“然後介紹給你。”

容隱深沉的眼眸裏泛起一層淡淡的笑意, “好。”

兩人從百靈山上下來,半路容隱回姑射那裏,聖香回丞相府。

容隱明日啟程前往君山,他要奪走這把礙事的菩陽刀,然後聖香會找一個便宜的打鐵師傅把那把刀熔掉,這就是聖香的打算。

一腳踩進丞相府,聖香猛地看見趙祥站在門口一臉陰沉地看著他,“那個……我出去……散步……”

聖香幹笑,盤算怎麽繞過趙祥身邊溜進府裏逃之天天。

趙祥冷冷地看著他, “你去哪裏了?”

“我去——散步——”聖香無比認真誠摯地說,“天氣涼了螞蟻在搬家,過幾天可能會下雨,所以我趁天氣好出去散步。”他絕對不是在說謊,他的確出去散步了,還看到了螞蟻在搬家。

趙祥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確認他的確毫發無傷,才又冷冷地道:“爹在等你,有話對你說。”

聖香哀號:“他怎麽每天都有話對我說?前天說終於看到我回來了,昨天說健康的重要性,今天還有什麽可以說?”

趙祥不理他,轉身往他自己房裏走,這次如果不是聖香失蹤,趙普心急如焚把他招回來,他是絕不會回家的。就算回家了,他也不進趙普和聖香住的園子。

“喂,二哥!”聖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趙祥猛然甩開他的手,厲聲喝道:“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