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劫難重重(第2/14頁)

黃蓉大怒,只是女兒受他挾制,投鼠忌器,只有先使個緩兵之計,再作道理,正待說話,突然颼颼兩聲發自身後,兩枝長箭自左頰旁掠過,直向公孫止面門射去。箭去勁急,破空之聲極響。黃蓉聽得箭聲,險些喜極而呼,錯疑是丈夫到了。中原一般武林高手均少熟習箭術,而蒙古武士箭法雖精,以無渾厚內力,箭難及遠。這兩枝箭破空之聲如此響亮,除了郭靖所發之外,她生平還未見過第二人有此功力。但比之郭靖畢竟相差尚遠,箭到半路,她便知並非丈夫。

公孫止眼見箭到,張口咬住第一枝箭的箭頭,跟著偏頭一撥,以口中箭杆將第二枝箭撥在地下。黃蓉心想:“此箭若是靖哥哥所射,你張口欲咬,不在你咽喉上穿個窟窿才怪。”心念方動,只聽得颼颼之聲不絕,連珠箭發,一連九箭,一枝接著一枝,枝枝對準了公孫止雙眉之間。這一來公孫止不由得手忙腳亂,忙放下二女,抽劍格擋。

黃蓉和李莫愁發足奔上,待要去救二女,只見一團灰影著地滾去,抱住了郭芙向路旁一滾,待要翻身站起,公孫止左手金刀尚未拔出,空掌向他頭頂擊落。

那人橫臥地下,翻掌上擋,雙掌相交,砰的一聲,只激得地下灰塵紛飛。公孫止叫道:“好啊!”第二掌加勁擊落。眼見那人難以抵擋,黃蓉打狗棒揮出,使個“封”字訣,已接過了這掌。公孫止見敵人合圍,料知今日已討不了好去,哈哈一笑,倒退三步,轉身揚長而去。這一下身法瀟灑,神態英武,黃蓉等倒也不敢追趕。

抱著郭芙那人站起身來,松臂放開。黃蓉見他腰掛長弓,身高膀闊,正是適才使劍的少年,那十一枝連珠箭自然是他所發了。郭芙為公孫止所制,但未受傷,說道:“耶律大哥,多謝你救我。”說著臉上一紅,甚感嬌羞。

這時武修文和另一少女也已追到,只武敦儒留在父親身邊照料。按理武修文該替各人引見,但他滿腔怒火,狠狠的瞪著李莫愁,渾忘了身旁一切,黃蓉連叫他兩聲,竟沒聽見。李莫愁卻已站得遠遠的,負手觀賞風景,並不理睬眾人。

郭芙指著適才救她的少年,對黃蓉道:“媽,這位是耶律齊耶律大哥。”指著那高身材的少女道:“這位是耶律燕耶律姊姊。”黃蓉贊道:“兩位好俊的功夫!”耶律兄妹齊稱:“郭夫人誇獎!”上前行禮。

黃蓉道:“瞧兩位武功是全真一派,但不知是全真七子中哪一位門下?”她見耶律齊武功了得,少年子弟中除楊過之外罕有其匹,料想不會是全真門下的第四代子弟。耶律燕道:“我的功夫是哥哥教的。”黃蓉點了點頭,眼望耶律齊。耶律齊頗感為難,說道:“長輩垂詢,原該據實稟告。只是我師父囑咐晚輩,不可說他老人家的名諱,請郭夫人見諒。”

黃蓉一怔,心想:“全真七子哪裏來這個怪規矩了?這少年武功人才兩臻佳妙,為甚麽說不得?”心念一動,突然哈哈大笑,彎腰捧腹,顯是想到了甚麽滑稽之極的趣事。郭芙奇道:“媽,甚麽事好笑?”她聽母親正自一本正經的詢問耶律齊的師承門派,驀地裏如此發笑,只怕耶律齊定要著惱,心中微感尷尬,又道:“媽,耶律大哥不便說,也就是了,有甚麽好笑?”黃蓉笑著不答。耶律齊也是笑容滿面,道:“原來郭夫人猜到了。”郭芙甚感迷惘,轉頭看耶律燕時,見她也是大惑不解,不知兩人笑些甚麽。

這時武修文左足跪地,在給完顏萍包紮傷處。她剛才給公孫止挾制了奔跑時扭脫了右足小腿關節。黃蓉問道:“修兒,你爹爹的傷勢怎樣?”武修文道:“爹爹中了那公孫老兒的一劍,傷在左腿,幸虧沒傷到筋骨。”黃蓉點點頭,過去撫摸汗血寶馬的長鬣,輕輕說道:“馬兒啊馬兒,我郭家滿門真是難以報答你的恩情。”眼見武修文始終不和郭芙說話,神色間頗有異狀,但照料完顏萍卻極是殷勤,也不知是故意做給女兒看呢,還是當真對這姑娘生了情意,一時也理會不了這許多,說道:“咱們瞧你爹爹去。”

武三通本來坐著,見黃蓉走近,叫道:“郭夫人!”站起身來,終因腿上有傷,身子微微一晃。武敦儒和耶律燕同時伸手去扶,兩人手指互碰,不由得相視一笑。

黃蓉心中暗笑:“好啊,又是一對!沒幾日之前,兩兄弟為了芙兒拚命,兄弟之情也不顧了,這時另行見到了美貌姑娘,一轉眼便把從前之事忘得幹幹凈凈。”突然間想到郭靖,心下不禁自傲,靖哥哥對自己一片真心,當真是富貴不奪,艱險不負,眼前的少年人有誰能比得上?跟著又想到了楊過,覺得他和小龍女的情愛身份不稱,倫常有乖,然而這份生死不渝的堅貞,卻也令人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