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血戰之後

鄭寶安心中一動,恍然道:“我知道了,死神和瘟神便是你的徒弟!”

武尊點頭道:“不錯。我派他們去北京皇宮中當差,幫助一個叫修羅王的女人。我知道修羅王也跟我一模一樣,練了有有神功和陰陽無上神功,平時藥病纏綿,但施展起武功卻無人能敵。她一心要報仇,並不在乎損傷自己,也不在乎損傷無辜。唉,我這卻是為了什麽?”

鄭寶安正要開口,忽覺船身一震,似乎撞上了什麽。她連忙抓住船舷,卻見兩個人影出現在船邊,全身濕淋淋的,正是淩昊天和趙觀。二人喘息不止,直向武尊瞪視,趙觀手持單刀,淩昊天抓起一柄武士刀,一步步向武尊走近。

旁邊眾隱身人見到二人,大聲呼喝,揮刀上前攻擊。淩昊天和趙觀各持兵刃抵擋,兩人受傷都重,在七八個隱身人的圍攻下顯然不敵,只憑著一股勇猛悍氣勉力招架,殺死了兩個隱身人,身上卻又各多了幾處刀傷。

武尊忽然大喝一聲:“住手!”眾隱身人登時收刀退開,退到武尊身後。

武尊坐直了身,舉目望向淩昊天和趙觀二人,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在那一那間,這老人的臉上透出無比的威嚴,似乎只憑這眼神便能懾服千百敵人。淩昊天和趙觀想上前攻擊,卻被他的神情震懾住。

武尊向二人望了一陣,眼光停留在淩昊天臉上,微微點頭,說道:“你走得對,很對。剛直空明,不著邊際,內功便該當像你這樣練才對。我走了錯路,你走的是正道。”他又望向趙觀,說道:“你善使毒而不陰毒,善易容而不虛假,難得,難得。我的徒弟沙盡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

趙觀和淩昊天都是一怔,卻見武尊舉起鄭寶安的匕首,端坐當地,垂眼望向身前地上,說道:“我等今日大敗於此,全軍覆沒,狼狽逃亡,也是天理應得。武尊此生做惡太多,滿手鮮血,對不起主人信長,對不起伊賀流隱身人。今日畢命於此,但盼後世之人莫再走上我的錯路!”雙手執持匕首,猛然插入自己腹中。

三人沒想到他會就此自戕,都呆在當地。但見他用匕首在自己小腹上切出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狂湧,肚腸露出,旁觀者都不忍卒睹。一個隱身人沖上前來,叫道:“師祖,讓我助你!”揮動武士刀,砍下了武尊的頭顱,結束了他切腹的痛苦。

鄭寶安伸手掩住了小孩的眼睛,自己也轉過頭,不忍去看這慘烈的一幕。

船上海上安靜得出奇,眾隱者見首腦已死,紛紛舉刀自盡,倒在武尊腳邊,鮮血汩汩流出,轉眼間整艘船上便只剩淩昊天和趙觀仍站在血染的甲板之上。鄭寶安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站起身來,感到一陣暈眩,忙伸手扶住船舷。她擡頭望天,但見頭上天空灰蒙蒙地,似乎在肅然俯瞰這可驚可泣、可怖可嘆的一場血戰。

鄭寶安站穩身子,定了定神,轉頭望去,但見趙觀半身都被鮮血染紅,左手已無法握住蜈蚣索,只右手還緊緊握著單刀,刀尖猶自滴血。淩昊天更是全身掛彩,臉上又是海水,又是血汙,伸手臂想擦去臉上血水,卻越擦越多,卻是他額角被砍出了一個傷口,鮮血仍不斷湧出。鄭寶安輕輕放下那孩子,走上前替淩昊天包紮頭上的傷口。淩昊天怔怔地望著船上的死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不知多久,青幫的海船和戚繼光的戰船才駛近前來。青幫幫眾見到三人默然站在半沉的木船之上,身上滿是血跡,都是大驚失色,連忙駕船靠近,搭上舢板將三人和船艙中的孩子們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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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陳島一役,淩趙鄭三人都受了不輕的傷,三幫幫眾死傷亦不少,卻也重重挫折了東瀛賊寇在海上的勢力。戚繼光乘勝追擊散布各地的殘余倭寇,在浙江先後九次大戰,每戰皆捷。此後倭寇退出浙江海岸,只能在海外的小島上苟延殘喘。與此同時,其他抗倭將領總兵盧鏜、參將牛天錫也在寧波、溫州地區重創倭寇,浙東倭寇之患遂告平定。當地民眾對戚家軍感恩涕零,大軍所到之處,紛紛置酒殺雞,熱誠招待。

在這許多場戰役之中,三幫弟子與戚家軍緊密配合,或是在前做先鋒,或是從旁截擊,或是自海上斷後,往往是取勝的關鍵。三幫參與抗倭戰役、英勇殺敵的名聲自此傳遍大江南北,江湖之人無不衷心贊譽,欽佩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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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關於戚繼光打擊倭寇的事跡,故事中盡量維持真實,各場重要戰役、鴛鴦陣、三才陣等,大體上都有歷史根據。戚繼光是武功衰弱的有明一朝中極少數能夠打勝仗的將領。他的一生平實而輝煌,可惜明朝不重武功,終其一生,官職最高只做到總兵。至於他生活上的細節,傳說他曾瞞著妻子在外娶妾並有好幾個孩子,書中的雙梅和郁金香乃是形跡隱秘的百花門人,她二人作為戚繼光的妾婦,替他生養孩子而不讓戚繼光的夫人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