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敗亦可喜(第2/5頁)

小順子看到這種情形,皺眉道:“怎麽不讓人從窗子進去,前後夾攻,快些將人制住,公子還要休息呢。”

呼延壽赧然道:“屬下見這座農舍在整個村子裏面最是格局開闊,景物也優雅,原本想請公子在這裏休息的,所以不想破壞屋舍。”

我心中一動,這座農舍果然清幽,也虧得呼延壽想的周到,這時呼延壽大概是見小順子臉色不好,連忙道:“大人稍待,屬下這就親自出手。”說罷便退了幾步,轉身拔刀向正房門口走去,他氣度沉凝,那個農夫眼中閃過絕望的光芒,手上的招式也有些散亂。呼延壽果然是虎賫衛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的刀法剛猛兇狠,將那農夫迫得捉襟見肘,不過數招,那個農夫已經是氣喘籲籲,大概是久戰力疲,那農夫一個失足跌倒在地,呼延壽一刀斬向那農夫,這樣一個高手留著,只怕會有麻煩,所以他毫不手軟,決定斬草除根。

這時屋內有人高聲喝道:“刀下留人!”呼延壽原本也料到屋內可能有人,否則那個農夫不會死守正屋,不過那人聲音沉穩威嚴,讓呼延壽心中一動,手中的橫刀驟然停住,刀鋒停在那農夫脖頸上,那農夫已經是閉上了眼睛,但是覺察到刀鋒停住了,雖然寒氣襲人,但是似乎沒有破皮見血,他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呼延壽。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灰衫的老者站在門前,他神色憔悴,幾乎是骨瘦如柴,手裏拄著一根拐杖,看上去大概五六十歲的年紀,但是此人雖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神情氣度卻是佼佼不群,頗有人上人的氣度。

呼延壽冷冷望著那個老人,厲聲道:“你是什麽人?快將來歷說來,如果稍有隱瞞,休怪本人刀下無情。”

那個老人漠然一笑,目光卻落到院門外被幾個侍衛護在當中的那騎青驥上,一個身穿青色大氅的文士騎在馬上,神情帶著淡淡的疲倦,兩鬢微霜,發色灰白,看上去似乎是年紀很大,但是看他容顏,卻是清秀儒雅,面白如玉,這種矛盾的形象讓他周身上下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氣質,還有一個青衣少年容顏似雪,神情如冰,牽著馬韁侍立一旁,但是他氣度清峻中帶著森然,雖然神情恭敬,卻不似一個普通的下人。

老人嘆了一口氣,道:“諸位想必是大雍貴人,何必為難我們這些鄉野草民,小徒抗拒諸位將軍,實在是因為諸位來勢洶洶,還請大人恕罪。”

那青年農夫高聲道:“你們要殺就殺我一人好了,伯父年邁,又病臥在床多年,你們總不能濫殺無辜吧?”

呼延壽將手中橫刀向前一送,那青年覺得咽喉刺痛,呼延壽冷冷道:“不問你不許多言。”那青年眼中怒火熊熊,卻只能閉口不言。呼延壽再次看向那老者,森然道:“姓名,來歷?我不想再問一次。”

那個老者輕輕搖頭,道:“老夫紀玄,將軍想必沒有聽過。”

原本神情疲憊的我聽到紀玄的名字,神情一振,朗聲道:“紀玄,紀子城,北漢立國之前,曾是太原令劉勝帳前長史,熟讀經史,精通易經算學,素為劉勝信重,劉勝立國之後,紀玄不滿劉勝悖逆,遂掛冠而去,令劉勝扼腕不已,想必就是先生了。”說罷,我翻身下馬,緩步走向農舍,向那老者深深一禮,道:“末學江哲,拜見紀老先生,晚生久聞老先生學問高深,高風亮節,今日一見,幸何如之。”

說完這番話,那倒在地上的青年農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只不過被人用刀抵住咽喉,不敢出聲說話罷了。而紀玄目中閃過幽深的光芒,道:“原來是南楚狀元,大雍駙馬,楚鄉侯江哲,老夫雖然蟄居鄉裏,也聽說侯爺聲名,想不到侯爺竟會屈駕到此。”

我聽他語氣便覺得不善,這個紀玄只看他昔日因為不滿劉勝立國,就掛冠而去,可見是一個恪守忠義之道的人,我雖有才名,卻是先事南楚,後事大雍,又娶了長樂公主為妻,這個紀玄一定將我當成貳臣賊子看待,我看若非是為了那個青年的性命,這老先生還會把我冷嘲熱諷一頓呢。

所以我很知趣地沒有表示仰慕之情,轉移話題道:“那位兄台稱老先生是伯父,莫非是您的侄兒麽?”

紀玄神色愴然道:“此子趙梁,字文山,乃是老夫摯友代州趙頤之子,老友夫妻死於戰亂,這孩子自幼就在老夫身邊長大,我和他父親兄弟相稱,這孩子便叫我伯父,實際上卻是情同父子,前些日子聞聽雍軍攻沁州,沿途殘殺平民,鄉人恐懼不安,都已經北上避難,只有老夫身染重病,經受不起路途顛簸,只得留下待死,這孩子孝順得很,堅持不肯自行逃去,還望侯爺看在小侄魯莽無知和他的一片孝心份上,饒恕了他的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