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飛瓊刺殺(第4/12頁)

雖然明知山頂上的樹木必會遮住那人的目光,但宮滌塵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種閃往旁邊樹後、躲避他視線的感覺。同時他明顯發覺到泰親王與高德言的身形亦是一震,以眼角余光掃去,但見兩人皆是一臉緊張,眨也不眨一眼地望著飛瓊橋上的那人。泰親王執著望遠鏡的右手甚至在微微顫動,口中似乎還念念有詞。到了此刻,他已對車輦中那人的身份確定無疑了!

宮滌塵心底驀然泛起五分畏怖、三分敬重、兩分猶疑,有心用言語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想不到千歲叫我來此,竟是要看看天下第一高手的風采!”

只看橋邊那位重臣的威嚴雄姿、激昂風範,普天之下舍明將軍其誰!

“宮先生身為吐蕃使者,遲早可以見到明將軍。”聽到宮滌塵言語中對明將軍不無敬重之意,泰親王故作鎮靜的語音中似有一分苦澀之意,“如果本王僅僅奉上如此大禮,又憑什麽能讓宮先生動心?又有何資格請宮先生轉告令師?嘿嘿,天下第一高手!難道在宮先生心目中,明將軍的武功還在蒙泊大國師之上麽?”

宮滌塵微笑:“左右不過是一些虛名,豈會放在國師心裏。”他猜測著泰親王的語中含意,深吸一口氣,將天緣法眼運至十成,往飛瓊大橋周圍細細看去,越看越是心驚,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泰親王的炯炯目光一直盯在宮滌塵臉上,見他凝目良久,起初臉上露出些詫異之色,卻又按住心潮,仍是一副萬事不縈於懷的模樣,心頭亦暗生警惕:這個年輕人如此沉得住氣,決不簡單!

高德言幹笑一聲:“宮先生身為蒙泊國師的大弟子,必是目光如炬,不知能看出什麽蹊蹺?”

宮滌塵冷笑道:“此份大禮確是不同凡響,而高大人僅僅用了十萬兩銀子就能將這個驚人的消息探聽出來,神捕之名果不虛傳。”高德言聽宮滌塵的語氣,怎不明白他話中的嘲諷,只是不知應該如何接口,訕笑一聲。

宮滌塵手指飛瓊大橋,緩緩道:“那橋亭邊樹頂上精光微動,橋洞底草木輕搖,行船凝立不前,水下波光斂湧,皆有殺手暗伏……”他忽長嘆一聲,“滌塵有一事相求,還請千歲答應。”

泰親王以目相詢。宮滌塵淡然道:“千歲可知滌塵跟隨國師十余年,領悟最多的是什麽?”泰親王與高德言互望一眼,都不明白宮滌塵為何會在這緊要關頭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泰親王沉吟道:“本王雖不通武學,但手下有不少能人異士皆提起過蒙泊大國師的‘虛空大法’,卻不知宮先生所說的,是否與此有關?”

高德言接口道:“聽說吐蕃教法源於天竺佛理,武功亦以瑜伽功為形,般若龍象功為基。久聞‘虛空大法’盛名,卻是無緣一見,還請宮先生指教一二。”

宮滌塵不置可否,續道:“吐蕃教義分為黃、紅、白三支,三支教派各轄教眾,視己教為正途,各立活佛,亦因此不時會引起吐蕃民眾的爭鬥,以致難有一統。直至蒙泊大師橫空出世,識四諦、修五蘊、通十二因果而解大煩惱,以精湛佛理與白紅兩教七名佛學大師舌辯九日而勝,方助吐蕃王一統全境,被拜為大國師。而蒙泊國師向以佛理自譽,無厚武學末技,雖自創‘虛空大法’,卻謂之不過虛中凝空,應以識因辨果為重,養氣健體為輕,與人爭強更是末流。”他目視泰親王,面相端嚴,“諸業本不生,以無定性故;諸業亦不滅,以其不生故!”

泰親王聽得一頭霧水,喃喃道:“宮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麽?”

宮滌塵緩緩道:“若是滌塵現在告別,千歲會否同意?”

泰親王面色一沉,高德言驚訝道:“宮先生何出此言?”

宮滌塵雙手先結法印,再作拈花狀,微笑道:“修習‘虛空大法’之人,首先便要了悟因果之間那種微妙的關系。而所謂識因辨果,即是我看到了明將軍的出現,便知道千歲送的大禮是什麽了!”他眼中驀然精光暴漲,一字一句道,“千歲請恕滌塵不識擡舉,此份大禮實在太重,我吐蕃國不敢受之。”

泰親王何曾受過這等調侃,這一怒非同小可,直欲發作。但眼角看到飛瓊橋下明將軍沉穩如山的身影,終於強壓下一口惡氣,低聲道:“宮先生如此不給本王面子,不怕走不下這凝秀峰麽?”

宮滌塵面上仍是一派微笑,朗朗念道:“無生戀、無死畏、無佛求、無魔怖。”他面對氣得須發皆張的泰親王,仍是氣定神閑,“千歲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不會將小小吐蕃使者放在眼底,何況滌塵就算有把握逃出重圍,卻也不忍見兩國子民毀於戰火,自甘俯首就戮。”

泰親王呆了一呆,驀然撫掌大笑起來:“宮先生為吐蕃國一片忠心,實令本王欽佩。不過聽宮先生之言,莫非懷疑是本王派人設伏,刺殺明將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