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往昔(第3/14頁)

“嘿。”飛翩發出一聲冷笑,“能將妙風使逼到如此兩難境界,我們八駿也不算——”

然而,話音未落,妙風在一瞬間低下了頭,松開了結印防衛的雙手,搶身從雪地上托起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時,他側身一轉,背對著飛翩,護住懷裏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靈台穴上按去!

“唰!”一直以言語相激,一旦得了空档,飛翩的劍立刻如同電光一樣疾刺妙風後心。

那一瞬間露出了空門,被人所乘,妙風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劍氣破體。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內息,另一只手卻空手入白刃,硬生生向著飛翩心口擊去——心知單手決計無可能接下這全力的一擊,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棄了防禦,不求己生,只求能斃敵於同時!

也只有這樣,方能保薛紫夜暫有一線生機。

劍鋒刺破他後心,與此同時,他的手也快擊到了飛翩胸口。雙方都沒有絲毫的停頓——兩個修羅場出來的殺手眼裏,全部充滿了舍身之時的冷酷決斷!

“喀嚓。”忽然間,風裏掠過了一蓬奇異的光。

妙風只覺手上托著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陣大力從薛紫夜腰畔發出,震的他站立不穩,抱著她撲倒在雪中。同一瞬間,飛翩發出一聲慘呼,仿佛被什麽可怕的力量迎面擊中,身形如斷線風箏一樣倒飛出去,落地時已然沒了生氣。

兔起鵠落在眨眼之間,即便是妙風這樣的人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妙風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著懷裏悄然睜開眼睛的女子。

“你沒事?”他難得收斂了笑容,失驚。

“好險……”薛紫夜臉色慘白,吐出一口氣來,“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她還在微弱的呼吸,神智清醒無比,放下了扣在機簧上的手,睜開眼狡黠地對著他一笑——他被這一笑驚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難道只是假裝的出來的?她竟救了他!

“喂,你沒事吧?”她卻虛弱地反問,手指從他肩上繞過,碰到了他背上的傷口,“很深的傷……得快點包紮……剛才你根本沒防禦啊。難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暴雨梨花針?”他的視線落到了她腰側那個空了的機簧上,脫口低呼。

——這分明是蜀中唐門的絕密暗器,但自從唐缺死後便已然絕跡江湖,怎麽會在這裏?

“是、是人家抵押給我當診金的……我沒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臉色發白,“不過,麻煩你……快點站起來好麽?……”

“抱、抱歉。”明白是自己壓得她不能呼吸,妙風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松開手撐住雪地想要站起來,然而方一動身,一口血急噴出來,眼前忽然間便是一黑——

“啊?!”薛紫夜脫口驚呼,“妙風!”

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全黑了。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雪一片片落在臉上,然而身上卻是溫暖的。

身上的傷口已被包紮好,疼痛也明顯減緩了——得救了麽?除了教王外,多年來從來不曾有任何人救過他,這一回,居然是被別人救了麽?他有些茫然的低下頭去,看到了身上裹著的猞猁裘,和旁邊快要凍僵的紫衣女子。

“薛谷主!”他驚呼一聲,連忙將她從雪地上抱起。

她已然凍得昏了過去,嘴唇發紫手足冰冷。他解開猞猁裘將她裹入,雙手按住背心靈台穴,為她化解寒氣——然而一番血戰之後,他自身受傷極重,內息流轉也不如平日自如,過了好久也不見她醒轉。妙風心裏焦急,臉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覺消失了,只是將薛紫夜緊緊擁在懷裏。

她的體溫還是很低,臉色逐漸蒼白下去,就如一只瀕死的小獸,緊緊蜷起身子抵抗著內外逼來的徹骨寒冷,沒有血色的唇緊閉著,雪花落滿了眼角眉梢,氣息逐漸微弱。

“薛谷主!”他有些驚慌地抓住她的肩,搖晃著,“醒醒!”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樣請動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願看著他死,所以甘冒大險跟他出了藥師谷——即便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西歸路上,種種生死變亂接踵而至,身為保護人的自己,卻反而被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她在雪裏昏睡,臉頰和手凍得仿佛是冰塊。那一瞬間,他感到某種恐懼——那是他十多年前進入大光明宮後從來未曾再出現的感覺。他幾乎是發瘋一樣將沐春風之術用到了極點,將內息連續不斷的送入那個冰冷的身體裏。

“雪懷……”終於,懷裏的人吐出了一聲喃喃的嘆息,縮緊了身子,“好冷。”

妙風忽然間就愣住了。

雪懷……這個名字,是那個冰下少年的麽?——那個和瞳來自同一個村莊的少年。

其實第一次聽她問起瞳,他心裏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訓練讓他面不改色地將真相掩了過去。而跟著她去過那個村莊後,他更加確定了這個女子的過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見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