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迫娶(第2/15頁)

儀琳甚是慚愧,低頭道:“小妹練來練去,總是沒甚麽進步。”儀和道:“比之上次已有進步了,咱們再來過。”長劍在空中虛劈一招。儀清道:“小師妹累啦,就和鄭師妹去睡罷,明日再練不遲。”儀琳道:“是。”收劍入鞘,向儀和、儀清行禮作別,拉了鄭萼的手推門出外。她轉過身時,令狐沖見她容色憔悴,心想:“這個小師妹心中總是不快樂。”

儀和掩上了門,和儀清二人相對搖了搖頭,待聽得儀琳和鄭萼腳步聲已遠,說道:“我看小師妹總是靜不下心來。心猿意馬,那是咱們修道人的大忌,不知怎生勸勸她才好。”儀清道:“勸是很難勸的,總須自悟。”儀和道:“我知道她為甚麽不能心靜,她心中老是想著……”儀清搖手道:“佛門清凈之地,師姊別說這等話。若不是為了急於報師父的大仇,讓她慢慢自悟,原亦不妨。”

儀和道:“師父常說:世上萬事皆須隨緣,半分勉強不得;尤其收束心神,更須循序漸進,倘若著意經營,反易墮入魔障。我看小師妹外和內熱,乃是性情中人,身入空門,於她實不相宜。”儀清嘆了口氣,道:“這一節我也何嘗沒想到,只是……只是一來我派終須有佛門中人接掌門戶,令狐師兄曾一再聲言,他代掌門戶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更要緊的是,嶽不群這惡賊害死我們師父、師叔……”

令狐沖聽到這裏,大吃一驚:“怎地是我師父害死她們的師父、師叔?”

只聽儀清續道:“不報這深恨大仇,咱們做弟子的寢食難安。”儀和道:“我只有比你更心急,好,趕明兒我加緊督促她練劍便了。”儀清道:“常言道:欲速則不達,卻別逼得她太過狠了。我看小師妹近日精神越來越差。”儀和道:“是了。”兩師姊妹收起兵刃,吹滅燈火,入房就寢。

令狐沖悄立窗外,心下疑思不解:“她們怎麽說我師父害死了她們的師父、師叔?又為甚麽為報師仇,為了有人接掌恒山門戶,便須督促儀琳小師妹日夜勤練劍法?”凝思半晌,不明其理,慢慢走開,心想:“日後詢問儀和、儀清兩位師姊便是。”猛見地下自己的影子緩緩晃動,擡頭望月,只見月亮斜掛樹梢,心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險些叫出聲來,心道:“我早該想到了。為甚麽她們早就明白此事,我卻一直沒想到?”

閃到近旁小屋的墻外,靠墻而立,以防恒山派中有人見到自己身影,這才靜心思索,回想當日在少林寺中定閑、定逸兩位師太斃命的情狀:

其時定逸師太已死,定閑師太囑咐我接掌恒山門戶之後,便即逝去,言語中沒顯露害死她們的兇手是誰。檢視之下,二位師太身上並無傷痕,並非受了內傷,更不是中毒,何以致死,甚是奇怪,只是不便解開她們衣衫,詳查傷處。

後來離少林寺出來,在雪野山洞之中,盈盈說在少林寺時曾解開二位師太的衣衫查傷,見到二人心口都有一粒釘孔大的紅點,是被人用針刺死。當時我跳了起來,說道:“毒針?武林之中,有誰是使毒針的?”盈盈說道:“爹爹和向叔叔見聞極廣,可是他們也不知道。爹爹又說,這針並非毒針,乃是一件兵刃,刺入要害,致人死命。只是刺入定閑師太心口那一針,略略偏斜了些。”我說:“是了,我見到定閉師太之時,她還沒斷氣。這針既是當胸刺入,那就並非暗算,而是正面交鋒。那麽害死兩位師太的,定是武功絕頂的高手。”盈盈道:“我爹爹也這麽說。既有了這條線索,要找到兇手,想亦不難。”當時我伸掌在山洞石壁上用力一拍,大聲道:“盈盈,我二人有生之年,定當為兩位師太報仇雪恨。”盈盈道:“正是。”

令狐沖雙手反按墻壁,身子不禁發抖,心想:“能使一枚小針而殺害這兩位高手師太,若不是練了葵花寶典的,便是練了辟邪劍法的。東方不敗一直在黑木崖頂閨房中繡花,不會到少林寺來殺人,以他武功,也決不會針刺定閑師太而一時殺她不了。左冷禪所練的辟邪劍法是假的。那時候林師弟初得劍譜未久,未必已練成劍法,甚至還沒得到劍譜……”回想當日在雪地裏遇到林平之與嶽靈珊的情景,心想:“不錯,那時候林平之說話未變雌聲,不管他是否已得劍譜,辟邪劍法總是尚未練成。”

想到此處,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那時候能以一枚細針、正面交鋒而害死恒山派兩大高手,武功卻又高不了定閑師太多少,一針不能立時致她死命,那只有嶽不群一人。又想起嶽不群處心積慮,要做五嶽派的掌門,竟能讓勞德諾在門下十余年之久,不揭穿他的來歷,末了讓他盜了一本假劍譜去,由此輕輕易易的刺瞎左冷禪雙目。定閑、定逸兩位師太極力反對五派合並,嶽不群乘機下手將其除去,少了並派的一大阻力,自是在情理之中。定閑師太為甚麽不肯吐露害她的兇手是誰?自然由於嶽不群是他的師父之故。倘若兇手是左冷禪或東方不敗,定閑師太又何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