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日之城 第二日下午 陰暗的涅槃

【ONE】

一杯酒便似乎讓我們和這神秘莫測的人物之間,距離拉近了很多。

直至此刻,我方才首次仔細打量這江湖上的頭號人物。

看他面容清秀,雙目間神采飛揚,只看面容似乎甚是年輕,至多不過與我們相當,但嘴角那一絲若有似無、嘲弄般的微笑,卻又讓人覺得他是如此的蒼老,蒼老得宛如秘窟古佛、滄海桑田。

正思量間,卻見遠處三道灰色的人影晃動,幾個起落間便到了近前,卻是三位程叔叔,也就是當年的三虎僧來到近前。

就看城外風沙猶自狂暴,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沈源緩緩走過來,道:“我要去幫城主做事了,你們萬事小心,記住,一定要平安歸來,到時候我拿出珍藏的好酒來給你們慶功。”

雲翎嬌笑道:“酒是小事,到時候把你藏在左數第三個抽屜裏的酥糖分我一半就行了。”

沈源一愣,旋即笑道:“好,你們平安歸來,那些都給你。”說著縱身而起,飄然而去。

城墻上一時甚是寂靜。

我的思緒止不住地亂竄。

此番我們前去尋找解藥,按沈源所言,實非易事。可惜以我的武功,除了引路,未必能幫上多大的忙。城中之事也是撲朔迷離,只看眼前這神秘莫測的白衣侯,究竟和一系列詭異的殺戮有無關系,這雄視天下的神話,究竟是敵是友?

白衣侯突然道:“高少俠神思恍惚,面帶憂容,可是想到什麽憂心之事?”

面對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雲翎都不敢直接問詢。我的驚疑自是不能當面說出。

我斟酌著答道:“我想起此番城中大亂,可惜在下武功低微,可為之事實在太少。”

白衣侯一笑,再舉起酒杯,笑道:“你可想修得絕世武功?”

我道:“武道之極,自是我輩人人向往的,但在下也知道,大道並無捷徑。在下的資質有限,早放棄了這番非分之想。”

白衣侯慢慢搖搖頭,道:“那卻也未必。”

【TWO】

我尚未及答話,驟見白衣侯身後那黃衣侍婢一步上前,左手駢指如刀,疾點向我眉心。

這一下變起突然,我吃驚之下疾運真氣,欲要避開,卻覺身體如被一只無形大手緊緊拉住,絲毫動彈不得。更詭異的是,仿佛時間一下變得無比緩慢,我雖不能動,卻清晰地看到那侍婢的雙目霎時間變得一片血紅,左眼內雙瞳一閃即逝。

而就在同時,見那侍婢纖纖細指直朝我眉心點來,一邊的雲翎大急,飛身撲上,揮掌攻向那侍婢的手臂。

程二叔也一聲大吼,雙掌成鉤,抓向那侍婢的左手。而程大叔揮掌攻向那侍婢的左肋,程三叔卻是轉身拉開架勢,盯住猶在品酒的白衣侯。

身受三大高手的圍攻,那侍婢臉上卻看不出一點驚惶,指向我眉心的手臂一翻,柔弱無骨地做出了一個詭異的扭曲。雲翎的一掌頓時收勢不住,落在空處。

那手臂再輕輕一轉,恰好撥在程二叔虎爪手的空門之處,程二叔身不由己地踉蹌側跌兩步,雙手不及收力,恰抓在正全力攻上的程大叔的手掌上。二人大驚,急急收力,定神推開,顯得有些狼狽。

從侍婢突然發難,到三人分別被擊退,不過眨眼間事,若在平日,我根本看不清這些過招的細節,但這一刻,卻仿佛所有人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緩慢地一一映入我的眼簾,令我看得一清二楚。

尚未從這奇異的體驗中醒悟過來,侍婢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已點在我的眉心之間。我只覺,一股寒冷如冰的異種真氣瞬間侵入眉心,再一路向下,瞬間走遍了我的四肢百骸。一時間,我的全身直如落入冰窟一般,冷得連血液都要凍結了。

但這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片刻之後,那冰冷的感覺消失無蹤,侍婢撤手後退,依舊如方才一般站在白衣侯的身後,那奇異的時空放慢感也隨之消失。

若非見到雲翎和三位叔叔還在一旁,劍拔弩張,我直懷疑一切是否真正發生過。

雲翎顧不得其他,趕忙沖過來,左掌搭上我的天惠穴,急急運氣查探,同時連聲問:“怎麽樣?有事沒有?”

我潛運真氣一周天下來,只覺與平日並無什麽區別,未曾感到受傷,當然也沒有什麽功力大增的感覺。

看著焦急的雲翎,我緩緩搖頭,擠出一個笑臉道:“放心吧,我沒事的。”

白衣侯呵呵一笑,站起身來道:“高刑,你若見到墨巖山主人,煩請替我帶一句話,就說‘五十個時辰’。我這就告辭了,小姑娘,你的酒不錯。”說著徑自轉身,下了石階。

雲翎怒道:“你方才做了什麽……”

程二叔走上前來道:“算了,既然高刑沒有受傷,咱們就不要與旁人糾纏了。風沙已然減弱,咱們須盡快上路,否則若是日落前到不了墨巖山,等風暴加強,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