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見歡(第6/17頁)

原來鳳天南從佛山鎮北逃,經過湖北時曾在湯沛家中住過幾天,無意中聽到兩個仆人談到廣東佛山的風土人情,不由得關心,賞了那兩仆十幾兩銀子,細問情由,竟探聽到了銀姑之事。鳳天南對銀姑猶如過眼雲煙,自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了之,也不跟湯沛提起。來北京時,一路之上曾設法討好胡斐,義堂鎮的大宅田地,便是他所送的了,到了北京後又使了不少銀子,請了周鐵鷦出面化解。

但胡斐俠義心腸,雖然锺阿四跟他無親無故,卻是死纏到底,不肯罷休。鳳天南心想,此人不除,自己這一生終是寢食難安,當下去跟湯沛商量,怕他不肯相助,故意危言聳聽,說胡斐定要到掌門人大會中來搗亂。湯沛初時還不肯插手,鳳天南便提到銀姑之事,暗示湯沛若不相助,說不得要將這件事抖露出來,但若湯沛能設法除了胡斐,他回到佛山重整基業,每年送他一萬兩銀子。

湯沛交結朋友,花費極大。他為了博仁義之名,又不能像鳳天南這般開賭場、霸碼頭,公然的巧取豪奪,聽鳳天南答應每年相送一萬兩銀子,自不免心動,再加上顧忌銀姑之事敗露,於是答應相助。

湯沛甚工心計,靴底之中,裝設有極為精巧的銀針暗器,他行路足跟並不著地,足跟若在地下一碰,足尖上便有銀針射出,當真是無影無蹤,人所難測。他想既然相助鳳天南,索性大助一番,讓他捧一只玉龍杯回到佛山,聲威大振之下,每年相贈的酬金自也不止是一萬兩銀子了。鳳天南在會中連敗高手,全是湯沛暗放銀針。銀針既細,他踏足發針之技又是巧妙異常,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一人發覺,便連程靈素這等心思周密之人,也沒看出端倪。

不料變生不測,憑空闖了一個小尼姑進來,一番言語,將湯沛緊緊地纏在網裏,竟是絲毫抗辯不得。他危急之中,突然發覺這尼姑是鳳天南的女兒,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這事說出來。他想逼死弱女、比武作弊事小,勾結紅花會、圖謀叛亂的罪名卻是極大,兩害相權取其輕,當下便向鳳天南父女反擊。

鳳天南一聽湯沛之言,便知他的用意,大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勾結紅花會、意圖不軌的奸謀,你便想偷放銀針,暗中助我,賣一個好,盼望我不向福大帥揭露。嘿嘿,可是我鳳天南赤膽忠心,一心報國,豈肯受你這種奸賊收買……”

湯沛聽他竟然反咬一口,料他必定越說越是不堪,暴怒之下,雙足一登,四枚銀針激射而出,一齊射進了他小腹。

鳳天南大叫一聲,抱住肚子,彎下腰來,咕咚一聲,摔倒在地。圓性急忙搶上扶住,叫道:“爹,爹……你……怎麽啦?”

王劍英、周鐵鷦等見湯沛此時尚要行兇,一齊擁上,將他抓住。湯沛也不反抗,只叫:“冤枉,冤枉!冤孽,冤孽!”他心知福康安甚是多疑,此事縱然辯明,也決計放不過自己,何況鐵案似山,無論如何辯明不了,總是自己生平作的惡事太多,到頭來遭此報應。

圓性將鳳天南扶起,只見他雙眼一翻,已然氣絕而死。

廳上早已亂成一團,誰也聽不見誰的說話。

福康安心想:“這湯沛定然另有同謀之人,那小尼姑多半也知他信內之言,雖說奸謀由她揭露,卻也不能留下活口,任她宣泄於外。”於是低聲向安提督道:“關上了大門,誰都不許出去,拿下了逐個兒審問。”

胡斐見勢不對,縱身搶到圓性身邊,低聲道:“快走!遲了便脫不了身啦。”圓性點了點頭,兩人走到程靈素身旁。圓性突然伸出一指,點在蔡威脅下,跟著又在他肩頭和背心的重穴上連點兩指。蔡威登時跌倒。

姬曉峰一怔,道:“你……”圓性道:“胡大哥,是此人泄露機密,暗中將福康安的兩個兒子送了回去。”胡斐“啊”的一聲,怒道:“此人如此可惡!”伸足在蔡威背心上重重踢了一腳,這一腳雖不取了他性命,但蔡威自此筋脈大損,已與廢人無異。混亂之中,他二人對付蔡威,旁人也未知覺。胡斐對姬曉峰道:“姬兄快走。一切多謝。咱們後會有期。”姬曉峰見情勢不對,拱了拱手,搶步出門。

只聽安提督叫道:“大家各歸原座,不可嘈吵!”

程靈素裝了一筒煙,狂噴了幾口,跟著又走到廳左廳右,一面噴煙,一面掂起了腳在人叢中瞧熱鬧。忽然有人叫道:“啊喲,肚子好痛!”他叫聲甫歇,四周都有人叫了起來:“啊喲,啊喲!肚痛,肚痛。”程靈素回到胡斐和圓性身邊,使個眼色,抱住肚子叫道:“啊唷,好痛,好痛,中了毒啦!”

那自稱“毒手藥王”的石萬嗔肚中也劇烈疼痛,急忙取出一束藥草,打火點燃了。他點燃藥草,原是意欲解毒,程靈素早料到了此著,躲在人叢中叫道:“毒手藥王放毒,毒手藥王放毒!”胡斐跟著叫道:“快,快制住他,毒手藥王要毒死福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