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 四 章 聖門健仆

雪很大,一片片地接成一幕灰暗的雲,一層層蓋了下來,天空一片昏暗,像是被煙熏了一般,虛空裏除飛雪還是雪。

風很大,一陣陣地織成一只怪獸的厲吼。雪雲在飛,雪層在流動,雪片似有生命的精靈,順著風打著旋兒,累了,然後便歸於寂寞,靜了下來。地上除了雪跡有樹,孤零零地禿著身子,就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無奈地望著昏黃的天,無奈地迎著淒冷的北風,風很大。吹過那光禿禿的樹幹時,總免不了有一陣“嗚嗚……”驚心動魄的聲響。是哭訴,是哀鳴,是傷感,…

沒有人能讀懂那低沉的調子。

地上除了雪和樹,還有人、車。人是少年人,穿著厚而破舊的棉襖,清秀的面孔已經凍得發紫,口鼻間呼出的白氣在瞬間被雪壓落。真的,口和鼻子有些像煙,囪,那氣有些像輕煙,濃濃地噴著乳白色的顏色。眼睛很大,而且亮,像是兩顆星星,隱隱有一股自然的靈氣,當然更多的卻是倔強,不屈和熱切的眼神,他似乎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向往,額頭寬平,給人一種樸實純真的感覺,不過整個面容結構起來,卻有一種背叛的基調。

車是馬拉的。馬不是好馬,但也不是壞馬,只不過在風雪中,有一種瘦骨伶仃的感覺。

三匹馬,都一樣,白白的毛色比天上飄下來的雪要遜色幾分,比天上的雲卻要白上幾分。馬兒也在噴著白氣,不時也“唏律律…

…”地低嘶。冷嗎?可能也是,這樣大的風,這樣猛的雪,又有誰不冷呢,幾乎所有的人都呆在家中圍著火盆,不過或許還有的人沒有這麽好的命,這小世界,這個社會,在這寒冷的冬天,能有一口熱粥喝已經心滿意足了,又怎會計較火呢?這雪天,冷了,一家人便相偎於一起,互相取暖,這是很正常的,而這少年卻正在雪中驅車,馬四蹄都包好了棉花團,以防凍壞了四蹄,而少年卻只戴頂破氈帽,披著一張草織的蓑衣,雪已經將他的背全都染白了,隔著一張蓑衣和一件厚厚的破棉襖,依然牙齒有些打顫。

車子,在輪子與轅子之間搭了兩塊寬寬的木板,輪子給固定在木板上;因為雪太厚,輪子會陷得很深,而這樣會在雪上滑行,也使馬兒更省了一些力氣。

車子有篷,只是用厚厚的茅草蓋著,但似乎很沉,地上那滑過的痕跡,若兩道長蛇,蜿蜒地追逐著馬車奔行。

天地一片蒼茫,很靜,靜得沒有一只寒鳥在叫,偶亻爾有餓狼的淒嚎,愈顯得雪野的淒清。

終於,見到了一片村莊。也是一片素白,只是在雪;原上突兀著似怪獸的脊背,村莊也很靜,有幾只黑狗蜷縮在屋檐下見到馳過的馬車,甚至連叫都不想叫,耷拉著腦袋,若不是口中有一絲白氣冒出,還其以為已經被凍死了呢。

“籲……”少年稚嫩的聲音老練地呼了一聲,帶住馬韁。

馬車停在一家大院門口,朱漆銅環大門在白色的世。

界裏特別顯眼,門頂掛著一塊金匝,“五魁門”三個大。

字顯得無比蒼雄而有力,與雪花的輕柔成一個很鮮明的對比,這便是江湖中名氣很盛的五魁門。五魁門的創始人是百年前武林第一人杜星,曾在五屆天下武林大會獨占整頭,連任五屆武林盟主,從此便成立了五魁門,經歷四代,五魁門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仍然地位不減,現任五魁門主杜刺在江湖中也是罕有敵手。

少年,利落地從車轅上躍下來,卻一腳陷入雪底,雪竟沒於膝蓋之處,“這爛天,竟來坑我,下這麽大的雪,老子只有這一雙好鞋,也要給弄濕了,真是不夠意思!”少年低聲詛咒道,但也迅疾跑到那朱漆大門外,伸手拉著大銅環敲擊那厚重的大門了。

“王老鬼,快開門呀,都快凍死我了!”少年高聲喊道,而大門也發出“嘭嘭嘭”有節奏的聲響。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地拉開一道縫,一張爬滿水溝一般深的皺紋的老臉從門縫間探了出來。

“是林峰呀,炭都拉回來了?”那長滿皺紋的老者溫和地向少年問道。

“快把門打開嘛,把我關在外面想凍死我呀,看誰陪你喝酒。”林峰不滿地道。

“好,好,我為你準備了一壺上好的竹葉青,嘿…

…”老人迅速把門打開,笑嘻嘻地道。

林峰搶上幾步,快速伸手一抓,在老者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竟順利地摘下了老者腰問的酒壺,向口中猛灌幾口。

“好酒,好酒!”林峰不由高聲贊道。

老者臉色一變,忙一把搶過灑壺,心痛地道:“唉呀我的‘不歸夜’啊!你這賊小子,這可是我老人家的命根子,也要搶,真是黑心,沒良心,沒心肝的王八蛋,你給我在外面凍死吧,一進來就盡幹壞事。”老者罵著又要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