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卷 第 七 章 上古智者(第2/4頁)

銀月夫人忽道:“你說點什麽吧。”

寧勿缺道:“說什麽?”

銀月夫人道:“隨便說什麽,如果再聽不到什麽聲音,我會發瘋的!”

寧勿缺苦笑了一下,他也有這種感覺。

但到底說什麽呢?

寧勿缺吭哧吭哧地開了個頭,他說的是小時候的事情,說著說著,越說越順,越說越多。

不知什麽時候,已變成了銀月夫人說,寧勿缺聽……

一開始,兩個人還有所顧忌,有所保留,回避了一些話題,漸漸地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放棄了一切的顧慮,把什麽話都說出來了,包括即使是對親人也羞於出口的話,也毫無保留地講了出來。

沒有親身經歷這樣的事情,是無法理解他們的舉動的。

每一個人生活在世間,逐漸地長大成人,便會逐漸地把自己的心靈塵封起來。把許多真實的東西隱藏起來,而把並不真實的一面展示給世人。

謙謙虛虛,戰戰兢兢,彬彬有禮——看似富麗堂皇,其實卻是假的!

銀月夫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的靈魂深處的東西在此時都徹底地釋放了。

幾乎每一個女人,都有她從不昭示於人的一面,她們寧可自己一人默默地咀嚼一切,無論是苦是甜。

而今,銀月夫人面對著不可避免的死亡時,她便無所顧慮了。她幾乎把一切都說給寧勿缺聽了,包括銀月島主溫孤山與她之間的故事。

相對而言,寧勿缺的生活要比銀月夫人單調單純得多,在遇見“無雙書生”之前,他的日子平靜如水。而銀月夫人卻有著很多的江湖經歷。

江湖女人身上的故事,總是會很多的。

但,每個人心底的秘密私語,也總有說完的時刻。終於,兩個人都無言可說了,他們己將自己的一切都掏了個幹幹凈凈,現在,彼此都可以透視對方的心靈了,誰也沒有什麽神秘!

這的確有些奇怪,在此之前,他們本為陌路之人,身世、背景、愛好、年齡各不相同,但現在卻成了對方最了解自己心底的人。

果然,時間過得越久,桌上玉壺中的酒與果子對他們的誘惑就越大!他們已好幾次想將它們毀去,最後都不忍割舍。

銀月夫人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有些吃力地道:“我看我們是出不去了,能活一個時辰便多一個時辰……”她的目光落在玉壺上:“如果幹脆利索地死去,也不是一件壞事!我……

我很想賭一把!”

寧勿缺看著她,少頃,方道:“你不用賭。”

銀月夫人道:“為什麽?”

寧勿缺道:“因為我本就中了毒,所以再多喝一點毒藥,並沒有什麽區別,我飲了壺中的酒之後,如果不死,那麽你就可以放心地吃剩下的果子;如果我死了——我本就是要死之人,也就無所謂了。”

銀月夫人道:“不行,要冒險我們一起冒險!”

寧勿缺竟笑了,他道:“我已下定了決心,你搶也搶不過我!”

他的目光顯得那麽堅定而義無所顧。

銀月夫人知道她已無法改變寧勿缺的決定了。

寧勿缺舉起了玉壺,想也沒想,就喝了個幹幹凈凈,似乎這壺中是剛剛送來的上等女兒紅!

銀月夫人忽道:“我突然想到如果你死了,我一個人再多幾個時辰或幾天,就要多忍受更多的寂寞!我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孤寞。”

寧勿缺已在她先前的傾訴中知道了這一點,銀月島是一座美麗的島,同時也是一座孤寂的島,在島上只有其島主溫孤山、銀月夫人以及一對又聾又啞的仆人。溫孤山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孤獨不合群,似乎他可以永遠也不說話!

而銀月夫人本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溫孤山救過她全家人的性命,他為此還付出了一只眼睛。銀月夫人本來不可能會愛溫孤山的,但她最終還是成為了溫孤山的女人,成了訌湖人口中的“銀月夫人”。因為她是一個很孝順的女兒,她以犧牲自己對愛的追求為代價,替全家報答了溫孤山的救命之恩。

溫孤山對她很好,幾乎是百依百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從不輕易讓銀月夫人離開銀月島!

銀月夫人從十七歲為人妻到二十二的今天,她在島上呆了五年,這是第一次離開銀月島!

在這五年中,溫孤山一直沉默如石,他常常離開銀月島一去數月。銀月夫人不可能與又聾又啞的仆人交流,有時實在悶得難受,她便一人跑到海邊,面對著怒濤高聲大叫!

寂寞,其實是最難忍受的,它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

所以,銀月夫人對寧勿缺所說的話會那麽多,她幾乎是把封塵了五年的話都說與寧勿缺聽了。

銀月夫人不願獨自一人等待死亡,她決定也吞食掉玉壺中的果子。如果酒中有毒,那個久泡於毒酒中的果子自然也應該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