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第 六 章 清風樓主

更讓都陵感到吃驚的是牧野棲在作生死搏殺時,竟能收發自如!同為高手的都陵深深明白,臨陣對敵,只有全力攻擊對手,若為對方留下一線生機,也許就等於自掘墳墓。

但牧野棲卻留下了哈圖魯的性命!

都陵心道:“他若是要將哈圖魯傷至毫無反擊之力,自可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為何偏偏斷他一臂?難道是為了下落時有借力之處,不至於落入水中?”

這麽想時,都陵自己已暗自搖頭否定了,畢竟若真是如此,此子的手段未免太過狠毒了。

誰都明白,有時殺人並不是最狠辣的手段。

這時,風宮屬眾已從渡口處搶了四艘輕便小舟,向江中心飛速劃來,眼見哈圖魯落在了牧野棲手中,他們更是不遺余力,四艘輕舟去速奇快如電!

都陵卻仍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他身為風宮神風宮統領,眼見宮中殿主有難,為何仍然袖手旁觀?

很快,四艘輕舟已將牧野棲所在的小船團團圍住,眾人投鼠忌器,一時之間倒也不敢發動攻擊。

一人立於船頭,振聲道:“朋友何方高人,為何要與風宮作對?若是放下我們殿主,留下白辰,我們可以即往不咎,放你一條生路!”

牧野棲哈哈一笑,道:“你們未免太過貪心,我怎能答應?”

沉默了片刻,剛才那位說話的風宮屬眾大概也覺得牧野棲無論如何不會既放過哈圖魯,又留下白辰,當下道:“也罷,二者之間,你只能取其一!”

此時江風吹拂,牧野棲白衣飄飄,雖是小船顛簸不定,但他仍是神色從容,傲然而立,瀟灑至極。

他的臉上有了神秘笑意,只聽得他道:“可惜在下從不習慣被他人挾迫做出選擇,若要我選擇,我只好如此!”

一語方了,他的劍已脫鞘而出,自下而上疾刺!

劍芒直取哈圖魯咽喉!

血箭標射。

堂堂風宮殿主,此刻已毫無閃避的機會,只能靜候一劍穿喉,靜候死亡!

哈圖魯喉底發出低低的聲音,他的身軀猶如被伐倒之木,轟然向前倒去。水花四濺,屍首徑直下沉,一團血紅之色自水中升起,迅速化開,小船四周,頓時出現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風宮屬眾目睹這一幕,頓時目瞪口呆。

他們心中料定牧野棲絕不敢取哈圖魯的性命,因為若是沒有哈圖魯作要挾,以牧野棲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帶白辰脫身。

而事實卻與眾人所料想的全然不同,難道牧野棲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風宮屬眾中有人暴喝道:“小子,今日你已死無葬身之地!”

牧野棲微微笑道:“真正死無葬身之地的應該是你們,難道你們不曾覺得腳下的船只有些異樣嗎?”

“休想以此蒙騙我等……”此人話音未落,倏聞有人失聲驚叫:“船艙進水了……”

船上立時大亂,幾個人同時向船艙中撲去。

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三艘輕舟上也有人大聲驚呼,不知什麽時候,風宮屬眾所乘的四條輕舟底部皆多出了幾個窟窿,江水不斷從窟窿中滲入!

“媽的!快堵住……”吼叫聲顯得驚惶不安。

“水底有人!”驚叫聲中,西側的那艘輕舟底部赫然出現了一個半尺見方的破洞,洞口切面平整,顯然是為利器割切而成。船上幾人試圖堵住船底漏洞,但船上空空如也,沒有可用之物,何況如此大的漏洞,在這波濤起伏的江中,全然無可挽回。

船身迅速下沉,驚慌之下,船上九人不約而同的向與他們挨得最近的同伴船上躍去。

那艘船也將自身難保,此刻突然再添幾個人的重量,如何支撐得住?立時傾翻,近二十人同時跌入江中!一時情形大亂。

另外兩艘船上之人雖有相助之心,卻已無能為力。

其中一條船的破洞尚未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船上八人不約而同想到脫困之計:從牧野棲手下奪下他的船!

當下船上幾人分作兩撥,四人劃船,另外四人封堵缺口。駛出丈許,他們聽得左側又有驚呼聲,無需回頭,他們亦知又有一船遭到傾覆之禍,事已至此,奪船已是他們惟一扭轉敗局之機會。

當下船上的人全都腳底運勁,要在船身下沉之前,沖到牧野棲那邊,八人同心協力,船倒也甚快。

忽聽得船艙一人以近乎絕望的聲音嘶聲叫道:“這兒又破開了!”

眾人心中一沉,如墜冰窖。

無疑,水中定有人暗做手腳,一使長槍者狂怒之下,手中長槍向水中疾紮,以泄心頭之恨——但此舉自是毫無用處!

眾人心神一松,船速立時慢了下來,而湧入艙內的水越積越多。

終於,這艘船也開始緩緩下沉,船上諸人亦放棄了努力,以憤然之色望著幾丈開外靜靜而立、氣定神閑的牧野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