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第 一 章 太無之境(第3/4頁)

範離憎將密匣抱起,走上岸去,回頭看了看江邊船上的十數具屍體,正待轉身離去之際,忽聽得身後“嘩”地一聲響,是什麽東西破水而出。

範離憎一驚,驀然回首,赫然發現江邊水面上浮現出一個人的上半身,定神一看,才知是一具屍體。

勿庸置疑,這具屍體是剛從水底浮出水面的,在屍體的腰部位置,系著一根繩子,顯而易見,屍體極可能是被系上石塊後,拋入水中的,因為系得不牢固,繩子自石塊上脫開,使屍體重新浮出了水面。

望著在江水中一浮一沉的屍體,廣風行皺眉道:

“為何渡口那三艘船上的十二具屍體原封不動地擱在船頭,而這一具屍體卻偏偏要沉入水中?”他自問自答道:“想必,這死者的身分與船上眾死者有些不同。”

範離憎點了點頭,道:“將死者沉入江中,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毀屍滅跡,另一種可能則是死者是自己的同伴,為了掩飾已方的行蹤,便用了這一手段。”

廣風行道:“待我看看這具屍體上有沒有可疑之物。”言罷,他重新跳上自己的那艘船,向那具屍體靠近,範離憎在岸上道:“小心點!”廣風行點了點頭,用竹篙將屍體撥近,再將之搬上船,把屍體上上下下搜索了一追,最終從屍體上摸出一件什麽東西來,握在手中,這才抱著屍體,躍上岸來,範離憎的目光匆匆掃了屍體一眼,但見那人的臉色已被泡得有些蒼白。

廣風行推開手掌,道:“這是在屍體上找到的,頗有些不同尋常。”範離憎與天師和尚看到他的手心處放著一只“十”字形的飾物,泛著幽幽黑光,飾物的一端是小小的圓球狀,上面刻有一頭像,似人非人,顯得甚為詭異。

天師和尚接過那十字形飾物,掂了掂,道:“看樣子這應是某個幫派的信物,卻不知此物乃什麽幫派所有?”

廣風行道:“四川唐門以銅雀為信物,天地堂以指環為信物,彭城七星樓以衣綴七粒銀扣為信物——

以這十字形之物為信物的,我卻聞所未聞。”

範離憎知道佚魄之所以讓廣風行與自己同行,是因為廣風行的江湖閱歷在思過寨中可說無人能及,既然連他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那麽一時半刻,是休想識破死者真面目了。

天師和尚將那“十”字形飾物端詳一陣,揣入懷中,道:“此地乃是非之所,不宜久留。”言罷就要離去,廣風行卻道:“大師稍等片刻。”但見他在岸邊找到一塊長條形的石塊,再將系於屍體上的繩子的另一端系於石塊上,隨後將屍體與石塊一同拋入水中。三人眼看著屍體很快沉入水中,冒出了一串白色的水泡後,江面復歸平靜,這才離開渡口。

三人心中都有點抑悶,一路無言,只是匆匆趕路,奇怪的是一路上極其平靜,再未遇到先前的情況,甚至直到三人進入一個小鎮之前,竟未遇上一個行人,出人意料的平靜反而讓三人心中更有不祥之感。

鎮子很小,惟有一橫一縱兩條街,街道狹窄,街道兩側的屋子有些破舊,燈光暈暗,三人將一橫一縱兩條街走了個遍,方在街道盡頭尋到一家客棧,客棧前掛著的一串燈籠已積了厚厚一層塵埃,上面寫著四個隸書大字:“高升客棧”,客棧前有幾級石階,三人順著石階而上,走到客棧前場,場中空落落的,除了西側拴著的二匹馬外,只有一個瘦瘦的夥計,此刻正懶洋洋地坐在一塊木墩上,見了三人,也不起身,只是慢條斯理地道:“客官投店麽?小店已客滿,三位還是別覓住所吧。”

範離憎一愣,道:“隨便騰出一間屋子即可。”

廣風行接口道:“此鎮似乎也只有這一家客棧了,我等出門在外做點小買賣,能安身果腹,就已足矣,也不會計較太多。”

那夥計欠了欠身,斜了天師和尚一眼,依舊慢條斯理地道:“如今和尚也做買賣了嗎?小的可是孤陋寡聞了。”

範離憎不由為之氣結,心道:“人說店大壓客,今日看來,店少也壓客。”他不願看那夥計的嘴臉,轉身就要離去,卻被廣風行暗中拉住。

廣風行笑著道:“若是我等能找到住所,也不敢勞煩兄弟了。”

範離憎暗自奇怪,忖道:“都是江湖中人,風行露宿也算不得什麽,又何必受此窩囊惡氣?難道其中別有緣故?”

那夥計這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幾位這麽看得起小店,小的又怎敢拒客於門外?店中客房的確已滿,也許後院的柴房收拾收拾,可讓三位客官歇息一宿,只是這樣一來,就多有怠慢了。”

廣風行打了個哈哈,道:“那倒無妨。”

那瘦瘦的夥計這才把三人引進店中,店裏有一個紅臉夥計在抹著桌凳,高高的櫃台後探出半個一個人的身子,肥頭肥腦,看模樣大概是掌櫃的,他很快又縮回了身子。那瘦瘦的夥計引著三人穿過後門而出,到了後院,但見後院中置放著各種物什,倒也收拾得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