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第 十 章 論劍之道(第2/4頁)

忽有人沉聲道:“幽求乃劍中之魔,他的弟子絕無資格角逐劍魁!”

循聲望去,說話者乃太極劍派新任掌門不久的羅琵琶。

中原諸劍派對幽求恨之入骨,此言一出,自然立即有人附和。

範離憎站起身來,抱拳四向一揖,朗聲道:“在下趕赴洛陽劍會,只代表思過寨,諸位若是信得過思過寨,在下就沒有退出劍會的理由。何況,幽先生對範某只有指教之實,而無教誨之恩,在下還算不得是幽先生的弟子。至於角逐劍魁一事,有諸多前輩高手,少年英雄,在下又豈敢有太多奢望?”

思過寨乃十大名門之一,有誰會與思過寨過不去?既然信得過思過寨,就沒有理由讓思過寨派出的人退出劍會——範離憎的一番話看似謙讓,其實已是義正辭嚴,擲地有聲。

羅琵琶不依不饒地道:“如此說來,範朋友要否認幽求對你有傳劍授業之恩了?”

包括幽求在內,所有人全都靜候範離憎的回答。

江湖中人雖可以豪放不羈,但卻絕不能叛師逆尊。雖說有“棄暗投明”之說,其實那只是限於口頭的一種冠冕堂皇的說法,縱是背叛一個已入魔道的師父,此人亦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論及虛偽,武林中人未必比常人相差多少。

範離憎緩聲道:“世上有一種鳥,名為鸚鵡,常有人在它幼時便將之擒獲,再將它的舌尖剪去一截,據說如此一來,鸚鵡就可以模仿人的聲音了。世人常以此為樂,可又有誰知道鸚鵡自身喜歡的究竟是與生俱來的鳴叫,還是被強加於它身上的本不屬於它的聲音?它是該為舌尖被剪去而記恨,還是該因被賦予人的聲音而感激?”

場上一時鴉雀無聲。

誰也不曾料到範離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但事實上也惟有用這種方式,方能自羅琵琶的質問中脫身而出。在武林中有一種人,他們的武功並不十分高明,但卻極擅於說一些大而無當的道理,若要與之周旋,只恐是百口獎辯。

闌蝶不由多看了範離憎幾眼。

她忽然發現範離憎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人,並非因為他是範書之子,而是因為他的言行總是超出常人的想象.先前飲酒論劍時,她已領略了他的別具一格,此時復又領教了。

幽求如何不知範離憎一直未將他視作真正的師父?而他亦覺得自己只求能塑造出絕世劍客,讓自己悟劍一生所得不會煙消雲散,至於範離憎是否會因此而感激他尊重他,他不會在意。只是沒有料到此刻範離憎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表白了心中所思後,他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超脫。

他的臉色略略有些蒼白了。

範離憎正視著幽求,神情顯得出奇地平靜,只聽得他緩聲道:“幽先生,我姨娘是被你所殺,五年前我就說過必會為她報仇,所以你我終有一戰、不過,我的劍法的確由幽先生所授,相信如果我能擊敗你,也算達到了你的初衷!”

幽求聽得此言,一掃方才的失落,縱聲長笑道:“很好!若是你能以手中之劍擊敗老夫,那麽無論是你,還是老夫,都毫無所憾了!”頓了頓又接道:“只是,數月之前,你的劍法尚遠不及我,又如何能勝我?”

範離憎沉聲道:“你放心,相信我比你更希望能取勝你!”

幽求笑了。

笑,對於幽求而言,是一個極為罕見的表情。所以,當他臉上有了欣慰的笑容時,場中每一個人都甚為驚訝。

幽求之所以會笑,是因為他從範離憎的眼中看到了自信。

金劍門門主扈不可沉聲道:“無論你們兩人之間有何恩怨,幽求今日都必須死!在這笑菊苑中,一百多名中原劍客的亡魂已郁積了四十余年,今日是該血債血償之時了!”

扈不可的話立時挑起了眾人同仇敵愾之心,幽求頓成眾矢之的!

幽求道:“老夫早已準備在今日將此事做個了結,諸位要取老夫性命,盡管用劍來取就是!雖說四十五年前老夫殺的人的確太多,但以他們一百余人尚且不能自保,亦只能怨他們學藝不精!江湖本就是一個憑借實力說話的地方,當年若是有幾位真正的劍道高手在場,我幽求又豈能活到今日?”

幽求提及這一點,他人一時倒無以反駁,按理洛陽劍會應已雲集了中原劍道高手,最終卻被幽求一劍所滅。無論怎麽說,都不甚光榮。幽求雖然過於嗜殺,但他的為惡,卻可謂是光明正大的為惡。

忽聽得一人道:“在下雖非武林中人,卻亦想鬥膽說幾句。”說話者正是南宗。只聽他接著道:“以在下之見,當年洛陽劍會必有陰謀。眾所周知,當年逍遙門門主太叔岱宗為最後一位劍魁,其劍法必定十分高明,為何在那次劍會前夕湊巧遭到不幸?同樣湊巧的是,當年洛陽劍會前,曾盛傳縱橫山莊的武帥秦傲將角逐劍魁、當時秦傲秦大俠的武功已極高,世人猜測新一任劍魁應非他莫屬,但最終秦大俠並未出現在當年的洛陽劍會上。可以說,若是有太叔岱宗與秦傲兩位前輩高手在場,幽求絕不可能勝過他們的聯手攻擊!在下覺得。此事多半有些蹊蹺,倒好像有人早已料到幽求會出現在洛陽劍會大肆殺戮,故早早地為他掃清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