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九章 笑戰群敵

汪別離的死使得樓上的氣氛愈發沉重,每一個人都將目光投射在紀空手的身上,惶惶然不知命運如何。

但是這種沉寂很快就被一陣悶鼓般的腳步聲打破,這聲音聽似來自於長街的遠處,又似來自於自己的身旁,或遠或近,在聽覺上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紀空手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已聽出,來人的腳步沉渾有力,凝重中帶出一股輕靈,是一個實力不凡的高手。

此人的功力顯然達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在紀空手的記憶中,除了五大閥主那一級別的高手之外,當世之中,能擁有這般實力的人物實在不多。

“這是誰呢?是衛三公子,還是韓信?”紀空手只覺自己的心裏驀生一股壓力,禁不住問著自己。他的內息流動仿佛加劇,氣血洶湧,隨著腳步聲的迫近而有所感應。

這無疑是對方迄今為止出現的最強手,紀空手雖然還不知道來者是誰,但他已知道來者的實力不容他有任何小視之心。等到腳步聲響至身後,紀空手這才驀然轉身,擡眼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來人既非衛三公子,也不是韓信,他甚至不是問天樓的人。但紀空手一看到他,心驚之下,知道來人只能是強敵,而非朋友。

因為他就是入世閣暗殺團的瓦爾!瓦爾的出現,顯然出乎紀空手的意料之外,但他並不詫異瓦爾眼中充滿著的無限敵意,因為在相府花園裏,是他結束了格裏的性命。

在瓦爾的心中,他尊敬格裏,愛戴格裏,就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當他看到格裏懸掛在樹上的屍體時,便覺心頭轟然一聲,立時昏了過去。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為格裏報仇!所以他找上紀空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但紀空手卻在心中暗道:“他怎麽知道殺死格裏的人一定是我?他又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裏?”

他沉吟片刻,便知道了問題的答案:這一切當然是因為韓信。

他的心不由沉了一沉,感覺到今日霸上之行並非如自己想象中那麽簡單。雖然自己早有準備,但衛三公子與韓信的心計並不在自己之下,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全軍覆滅的結局。

更可怕的是,這裏本來就是劉邦的地盤,紀空手最初將這場決戰選擇於此地,一是為了讓衛三公子盡去疑心,誘其上勾,二是采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放手一搏。現在看來,這難道是一個錯誤的決策?他沒有時間再去想這個問題,因為瓦爾已經步入了三丈範圍之內。他的腳步依然保持著一成不變的步率,每一步的間距似乎都是相等的,就在眾人以為他會一直這樣走下去時,他卻在一丈七寸處戛然而止,整個人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般屹立,動中有靜。

紀空手的臉上絲毫不見訝異,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兩人站立相對。

“你就是紀空手?”瓦爾開口了,他的聲音就像是一串千年凝聚的寒冰,冷得讓人心悸。

“你既然來了,就不必問,既然要問,又何須來?”紀空手笑了笑,說了一句近似禪理的話。

“我之所以問,是不想錯殺,殺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旦錯殺,只怕自己的心靈會承受不起。”瓦爾冷冷地看了紀空手一眼,不知為什麽,面對仇敵,他並沒有憤怒得亂了方寸。他深知要對付像紀空手這樣的人,單憑意氣用事是遠遠不夠的。最佳的辦法,是冷靜,在冷靜中尋找機會才是真正的制敵之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紀空手聳了聳肩,做了個表示“遺憾”的動作,道:“我沒有殺錯人,雖然格裏的確是死在我的刀下,但我至今還是認為這不是一個錯誤。”

“你沒有資格來評論你自己的行為!”瓦爾的眼芒一寒,直射向紀空手的眼眸,如果這是利刃,必將從紀空手的頭上插過!“我贊同你的這種說法,不過,我還認為你也同樣沒有資格來評論我的一切行為。”紀空手的雙目一亮,兩道眼芒在虛空中悍然交觸,雖然一閃即沒,但那瞬間中的針鋒相對讓雙方都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敵意。

紀空手接著道:“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對?何為錯?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答案。同樣的一件事情,在你的眼中也許是對的,可到了我的眼中,也許我就認為它是錯的,這是為什麽呢?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因為我們所站的角度不同,觀察事物的視點也不同,自然就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

“這麽說來,這世上豈不是沒有正邪之分、沒有對錯可言?”瓦爾冷冷地一笑,笑中似有幾分不屑,顯然是對紀空手的妙論不敢苟同。

“你說對了。這個世上本就沒有正邪之分,本就沒有對錯可言,有的只是利益之爭。你殺人也好,你被人殺也罷,這是因果,也是因為你們的立場不同,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在你的眼中,格裏的死當然是我的錯,死者逝矣,再去追究功過得失,未免殘酷。但若是我不殺格裏,只怕格裏就不會放過我,該死的人也就是我了。”紀空手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與瓦爾談經論道,極為悠然,但他的手已經悄悄按在了刀柄上,隨時等待著瓦爾那驚人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