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四章 舍身救郎(第3/4頁)

“他的信函中雖然用詞客氣,邀我赴鴻門一見,但是我想,他最終的目的是要奪去我的兵權。”劉邦思索良久,這才說道。

“也就是說,他對我們已起了疑心,紀空手在霸上一戰為我們造成的隱患終於還是發作了。”衛三公子冷哼一聲道。

“是的。據我所知,項羽直到今日才遣人相約,是充分利用了這段時間,在霸上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上設下重兵,對我大軍形成了合圍之勢,假如我軍與之硬抗,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極有可能遭到全軍覆滅的可能!”劉邦分析著他所知道的消息,掂量著戰與不戰的利弊。對他來說,此刻無疑是生死關頭,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有可能令他前功盡棄,這樣的結局,當然不是他與衛三公子希望看到的。

“既然不能抗衡,就只有冒險赴宴,向他釋疑。可是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夠讓項羽確信你與問天樓毫無關系?”衛三公子問道。

“我的手上,只有虞姬這一張王牌,是否成功,就要看我們的運氣了。”劉邦淡淡笑道。

衛三公子沉默半晌,方才緩緩地道:“我這一生中,從不相信命數,也不相信這世間確有運氣的存在。只有無能的人,才會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這本無一物的運氣當中。所以我想,我們還得靠我們自己,才有機會逃過這一劫難。”

“我已經想了很久,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如果萬一不成,我們就只有放棄,再等待機會,以圖東山再起。”劉邦無奈地苦笑著,說出了他心中的打算。對他來說,要放棄自己多年苦心經營的事業,這無疑是一件比殺頭還要難過的事情。

“不行,這一次已經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只要化解了眼前的這場劫難,最多不過兩三年時間,這天下便是我們的天下,我又怎能輕言放棄?”衛三公子搖了搖頭,斷然否決。

“可是就算虞姬屈於我們的要挾,盡心替我們說話,可在時間上還是來不及了。虞姬下嫁之日,也是我赴鴻門之時,她縱有萬千風情,又怎能在一日之內讓項羽著迷其中,言聽計從?”劉邦輕嘆一聲,搖頭道。

衛三公子站將起來,雙手背負,一個人在大帳之內來回走動,突然想到什麽,問道:“張良何在?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既有這樣一位可定乾坤的軍師,何不求教於他?”

劉邦道:“此人的確是一個人才,可惜的是他聽了情況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只怕於事無補。”

“哦。”衛三公子驚詫地道:“說來聽聽。”

“他說,能成大事者,必須無情!”劉邦遲疑了片刻,吞吐不定地說道。

衛三公子渾身一震,顯然明白了張良話中的意思,而劉邦之所以吞吞吐吐,恐怕也是基於這層意思。

衛三公子的眼芒直射,與劉邦的目光在虛空交觸,一觸即分,在這一刻間,他的心情陡然激動起來,因為他終於作出了也許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決斷。

劉邦臉上無光,黯然低頭。當他與衛三公子對視的刹那,他讀出了那雙眼睛裏所蘊含的堅定與決心。

他已無話可說。

“我記得有一句話叫‘英雄所見略同’,意思是說但凡英雄,他們看待問題的眼光大致不差。無論張良,還是紀空手,不管他們是友是敵,在我的心中,他們無疑都是這個時代的英雄,如果連他們都認定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那麽我們只怕是別無選擇了。”衛三公子淡淡一笑,目光中的淒涼依然掩飾不住。

“不,我們還可以重頭再來。”劉邦擡起頭來,他的眼中已滿噙淚水。

“我已經老了,再也沒有這份勇氣與耐心了。”衛三公子搖了搖頭道:“這讓我想起了數十年前一件轟動天下的傳奇。燕國太子丹為了策劃行刺秦始皇的大計,請來了當時的天下第一劍客荊軻,荊軻提出,要想接近始皇,必須借助兩件東西,缺一不可。於是太子丹便問:‘是哪兩樣東西?’荊軻道:‘督亢的地圖,樊於期的人頭。’樊於期乃大秦叛將,為始皇所恨,投靠燕國為將。為了報自己一家的滅門之仇,樊於期毅然舍身獻頭,促成了荊軻赴秦之行。雖然荊軻最終失手,但樊於期的驚人之舉,無疑是江湖上最熱血的一段傳奇。”

“父親,不要說了!”劉邦驚呼道,他已是滿臉淚水,語帶哽咽。

他與衛三公子竟是父子!這的確讓人覺得匪夷所思,雖然合理,卻不合情,是以沒有人會猜到他們之間會是這樣的一層關系。

所謂合理,是因為問天樓如此全力襄助劉邦,甚至不惜犧牲問天樓的利益,假若他們不是父子,以衛三公子的性格為人,又怎會甘作人梯?

所謂不能合乎於情,是因為劉邦既是衛三公子的親生兒子,衛三公子縱是一代豪閥,畢竟也還是一個人,他又怎能安心將自己的兒子交到別人的家中撫養?而且一養就是二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