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七章 舍生取義

徐三谷這二十年來,始終在想著同樣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是否能夠善終?他一直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卻懂得,一個江湖人既然踏入江湖,就要永不言退,不畏生死!

所以他的手邊永遠都放著一把斧頭,鋥亮而鋒利。他此刻的大手已緊緊地握住斧柄,心裏卻想著愛妻與兒子的命運。

“他們現在怎樣了?”這是徐三谷擔心的事情,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雖然這由不得他,但他還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心力。

“爹爹,救我。”一個稚嫩的童聲在窗外響起,這讓徐三谷感到了一陣窒息般的心悸。他不得不承認,對手無疑是真正的高手,針對自己此時的心理對症下藥。人還未戰,已占上風。

“不知是哪路高人大駕光臨?來便來了,又何必以婦孺來要挾於我?這種手段,未免太卑鄙了吧?”徐三谷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必須冷靜。

“你說對了,我本來是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你的,可是現在看來,已經用不著了。”一個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顯然是因為鷂鷹的飛走令他交不了差,心中驚懼而怒。

徐三谷一聽話音不對,心頭“咯噔”一下,忙道:“你是寧齊!我與你無怨無仇,你何以要拿我的妻兒出氣?”他對出現在霸上的人物一向有職業性的敏感,所以一聽聲音,便知其人。他素知寧齊性格暴躁,盛怒之下,難免會做出出格之舉,不由為自己的妻兒擔起心來。

來人正是寧齊,他帶了幾個隨從一直在門外守候。虞姬腳一離開徐家綢緞莊,他後腳便闖將進來。

徐三谷的擔心並非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他已經從流動的空氣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種血腥味讓他的心底產生出很不舒服的感覺,同時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不敢深思下去,只能行動。

“啪……”徐三谷甩手將桌上的一個筆筒擲出窗去。

“嗖……嗖……”數支勁箭破空而來,又快又準,在空中就將這瓷器筆筒擊個粉碎,粉塵灑落一地,其反應之快,令徐三谷心寒。

這的確是一個很令人驚悸的現象,但對徐三谷來說,心寒之余,已經辨清了院子裏幾個敵人所立的方位。這對他來說實在是非常重要的收獲,可以為他下一步的行動作好準備。

他采取的方式叫先發制人,或者說是偷襲也對。以少對多,只有先發制人,讓對方的生力軍盡量減少到最低的人數,他才有最終勝出的可能。否則,他是很難有活著的機會的。

院子裏的空氣仿佛已停止了流動,自箭響之後,便靜得離譜,也許雙方都感到了對手的厲害,所以有一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氛圍。

徐三谷雖然決定了出手的方式,可是並未馬上出手,他在等待在最佳的時機裏發出可以致命的一擊。

他的呼吸緊張得近乎停止,手依然握住斧柄,“喀喀……”作響,似乎將自己體內所有的能量都提聚到了掌心。

握斧的手有些重,似乎感受到的絕不止斧頭本身的重量,還有這斧頭橫過虛空所帶來的那種壓力。對於徐三谷來說,這二十年來的等待給他帶來了一些新鮮與刺激,伴之而來的,當然會有緊張的壓力。

手心已有滲出的冷汗,這已是一種壓力的表現,不過徐三谷明白,自己的對手也絕不輕松。強者相逢勇者勝,他的心裏驀生一股不畏生死的勇氣。

這股勇氣來源於敵人的腳步,這已說明,自己的對手已經開始行動。他們或是輕視自己,或是沒有耐心,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對徐三谷有利。

徐三谷的目光凝視著窗外的虛空,似乎漸漸地找回了二十年前行走江湖對那種應有的殺氣,有一點適應眼前的氣氛了。他的耳目也變得更加的敏銳,甚至可以測算對方現在與自己的距離。

窗外有樹,已是深秋時節,樹上還有零落的幾片枯葉,有風吹過,卷起一片黃葉,如一只蝴蝶翻飛著撲向地面。

就在黃葉落地的刹那,徐三谷的手抓起了桌上的一個算盤,以飛快的速度擲出了窗外。

“嗖……嗖……”依然如前,幾支勁箭射在算盤上,算珠向四方迸裂,惟一不同的是箭聲之中,隱挾劍聲。

徐三谷沒有遲疑,縱身向外沖去。他沒有跳窗,也沒有尋門,而是硬生生地破壁而出。

“轟……”碎木激射間,一道霸烈的殺氣飛溢空中,以奇快的速度旋飛了一個頭顱。

空中頓時彌漫著一股讓人欲吐的血腥味,夾著女人與小孩的哭聲,打破了這一瞬間的寧靜。

徐三谷毫不手軟,一旦得手,斧鋒斜劈,照準自己左方的敵人殺去。他心裏十分清楚,此時此刻,時間對他非常重要,只有在有限的時間裏盡量地消滅敵人,他才有可能救出妻兒,解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