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三章 以氣馭骰

紀空手笑了笑道:“你將自己變成一個無賴,這就是你最大的破綻。因為我出道之前,是淮陰城裏真正的街頭混混,你這個假無賴遇上我這個真無賴,豈有不露餡的道理?”

三人同時笑了起來,陳平與龍賡心中歡喜,暗道:“此子連這等底細都向我們和盤托出,顯然沒有把我們當作外人。”不由更對紀空手敬服三分。

“其二,當你進入萬金閣時,似乎對每一個地方都十分熟悉,根本不像你所說的從未到過萬金閣。如此一來,我雖然不能斷定你是陳平,卻已經知道你與陳家必有瓜葛。”紀空手繼續說道。

陳平皺皺眉道:“這的確是一個不小的破綻。”

“任何事情的成與敗,關鍵在於細節,只有在細微之處你才容易看到破綻。是以一件事情要想成功,一個計劃要想得以實現,在掌握大局的同時,千萬不要忽略了細節。”紀空手道:“我之所以能判斷出你真實的身分,錯不在你,而在於他。”

紀空手所指之人,乃是守候於密室之外的陳左。

陳平微感詫異地道:“這與他有什麽關系?”

“當然大有關系,當時在萬金閣觀看歌舞時,他曾沖著我笑了一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紀空手道:“他笑得有點謙恭,就像是家奴對主人的那種笑一般,於是我就在想:他所對的方向只有你我二人,既然他不是沖著我來,就只能是對著你笑。這個問題就像一加一這麽簡單,而當他出現在迎賓小築的時候,在無意識中總是帶出幾分敬畏,你們也許沒有察覺,但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面對紀空手無懈可擊的推理,陳平這才知曉自己破綻多多,然而在他的心裏還有一個懸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你與靈竹公主對賭的時候,真的是憑著運氣擲出的豹子?抑或使用了非常高明的手法?”

紀空手看了陳平一眼,道:“你為什麽會提出這麽一個問題?”

陳平神情一緊道:“我們夜郎陳家置辦賭業已有百年,憑的就是‘信譽’二字,假如你使用了手法而獲勝,這說明我們的賭具還有問題,必須改進。”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其實你應該猜得出來,我之所以見好就收,就是擔心別人識破我的手法。”

陳平猛吃一驚道:“你真的能在西域名窖燒制的骰碗中作假?”

“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只要你對症下藥,就可以做到一些在別人眼裏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紀空手道:“這碗與骰子雖然可以隔絕內力的滲透,防止一些內家高手以氣馭骰,卻隔不斷聲波的傳送。當我擲出骰子的刹那,便已束音成線,控制了骰子滾動的力道與方向,所以隨手就可以擲出三個六來。”

紀空手淡淡一笑,又接道:“不過你放心,天下能束音成線、駕馭此法之人,不會超過兩個,因為這種內力心法十分獨特,別人就是知道這種方法,也休想將之付諸實現。”

陳平一驚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

“韓信。”紀空手道:“他的內力心法與我同源同宗,應該也能做到束音成線。”

陳平的表情為之一松。

因為他心裏明白,無論是紀空手,還是韓信,他們的抱負遠大,所看重的不是錢財,而是天下。

此刻夜色已濃。

紀空手沉吟半晌,與陳平相視一眼道:“在你的計劃中,七日之後的棋賽無疑是關鍵,這三大棋王的棋技如何,你是否了解?”

“房衛的棋,寓攻於守,是以布局嚴謹;習泗的棋,精於算計,尤其於官子功夫最為老到;這兩人都是名揚天下的棋道高手,成名已久,棋技深厚,的確是難得的對手。但是在我的眼中,這兩人尚不足為懼。倒是這卞白雖然號稱江淮棋俠,我卻從未聽人說過,棋技如何,尚是未知,有點讓人頭痛。”陳平一說到棋,整個人便變得非常冷靜,儼然一派大師風範。

事實上他師從五音先生門下學棋,於棋道已有很高的造詣,只是人在夜郎小國,又一向深居簡出,是以無名,但是他對天下棋手非常關注,假如連他對卞白都不甚了解,那麽此人的來歷的確神秘。

果然,紀空手皺眉道:“如果是這樣,問題就有些棘手了。韓信遠在淮陰,派人參加棋賽以爭奪這銅鐵的貿易權,這本身就有悖常理。”

陳平與龍賡相視一眼,再看紀空手時,眼中已多了一絲敬佩。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卻沒有料到紀空手才到夜郎,就看到了問題的實質,可見其思路縝密,目光敏銳。

“的確如此。當時韓信派來信使時,我也生疑,畢竟從夜郎到江淮各郡,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都必須從項羽的地盤經過。一旦韓信爭得銅鐵的貿易權,勢必與項羽、劉邦決裂,他又怎能將大批的銅鐵運回江淮?”陳平難以理解韓信此舉的真正動機,是以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