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四章 棋道聖手

在銅寺的密室裏,紀空手三人的臉上盡是驚詫莫名之狀,因為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習泗會做出如此驚人之舉。

“虎頭蛇尾。”紀空手的腦海中最先想到的就是這樣一句成語:“你們發現沒有,無論是卞白,還是習泗,他們在棋賽開始之前都是信誓旦旦,勢在必得,何以到了真正具有決定性的時刻時,卻又抽身而退?難道說在韓信與項羽方面都不約而同地發生了重大的變故?”

陳平搖了搖頭道:“這不太可能,卞白輸棋而退,李秀樹又遭重創,韓信因此而死心,這尚且說得過去。而習泗既是項羽所派的棋王,論實力是這三方來頭最大的,應該不會輕言放棄。”

“也許是習泗看到了你與卞白的那一戰之後而心生怯意,知道自己贏棋無望,不如替自己尋個台階而去,這種可能性並非沒有。”龍賡想了想道。

紀空手的眼睛盯著供桌上的一尊麒麟,搖頭道:“習泗只是項羽派來的一個棋手而已,他的職責就是贏棋,而沒有任何的決定權。所以我想,習泗退走絕對不是他本人的主意。不過,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習泗棋藝上技不如人,迫使項羽以退為進,另辟蹊徑。”

他緩緩地看著陳平與龍賡道:“對於項羽,我和他其實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卻知道此人剛愎自用,兇殘狠辣,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像這樣的一個人,若非他沒有絕對的把握,恐怕不會輕易言退。”

“你的意思是說,習泗的退走只是項羽所用的一個策略,他的目標其實仍然盯著銅鐵貿易權?”龍賡沉吟片刻道。

“是的,習泗的退走只是一個幌子,其目的就是想掩飾項羽的真正意圖,以轉移我們的視線。”紀空手緩緩而道:“在這種非常時期,對任何一方來說,銅鐵貿易權都是非常重要的,就算自己無法得到,他們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對手輕易得到。”

“難道你認為項羽也如劉邦一樣暗中到了夜郎?”龍賡突然似想到了什麽,驚呼道。

紀空手看著龍賡,一臉凝重,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劉邦能夠來到夜郎,項羽何以又不能在夜郎出現呢?如果沒有項羽的命令,你認為習泗敢在這個關鍵時刻不戰而退嗎?”

龍賡肅然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言,項羽到了夜郎,那麽對我們來說,問題就變得十分棘手了。”

龍賡的擔憂並非毫無道理,項羽年紀輕輕便登上閥主之位,其武功心智自然超乎常人,有其獨到之處。雖然在龍賡的記憶裏,項羽只是一個人的名姓稱謂,但項羽此時號稱“西楚霸王”,淩駕於眾多諸侯之上,單憑這一點,便足以讓任何對手不敢對他有半點小視之心。

“項羽身為流雲齋之主,流雲道真氣霸烈無比,當年我在樊陰之時,就深受其害,迄今想來,仍是心有余悸。”紀空手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緩緩而道:“最可怕的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自起事以來從未敗過的戰績。兵者,詭道也,若沒有超乎常人的謀略與膽識,沒有滴水不漏的算計與精密的推斷,要在亂世之中做到這一點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以他的行事作風,不動則已,一動必是必勝一擊。若是他到了夜郎,就表明他已對事態的發展有了十足的把握。”

陳平沉吟片刻道:“項羽雖然可怕,但是我想,他親自來到夜郎的可能性並不大。雖然他的眼裏,銅鐵貿易權的確十分重要,但是一場戰爭可以讓他改變任何決定。”

“戰爭?”紀空手與龍賡同時以驚詫的目光望向陳平。

陳平道:“對於項羽來說,他的敵人並非只有劉邦與韓信,但在眾多諸侯之中,劉邦和韓信可說是項羽的心腹,因此他封劉邦為漢王,讓其居於巴、蜀、漢中三郡,而把關中地區分為三個部分,封給章邯、司馬欣、董翳這三位秦朝降將,企圖鉗制劉邦。同時將韓信封為淮陰侯,讓他固守遠離巴蜀千裏之外的江淮,以九江王黯布來遏制韓信。然而項羽在戲下挾義帝之名封王之時,曾經將齊王田市遷徙,另封為膠東王,而立齊王手下的田都為新的齊王,這自然引起了齊王部將田榮等人的不滿,不僅不肯將齊王送到膠東,反而利用齊國現有的力量反叛項羽,抗擊田都,使得這場戰爭終於在五天前爆發了。”

“五天前?夜郎與齊國相距數千裏之遙,你是從何得來的這個消息?”紀空手心生詫異道。他素知五音門下用鷂鷹傳書的手段,是以能夠通傳消息,一日之內,可以知曉千裏之外所發生的事情。不過,這種手段乃知音亭所獨有,陳平不可能學得這門技藝,除非他另有法門。

“我也是從別人口中得到的這個消息,此人與公子十分相熟,專門以巴蜀所產的井鹽與我夜郎做銅鐵生意。”陳平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