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六章 滄海之威

常樂的臉紅了,卻不是因為害羞,而是他在說話之間將自己的內力提聚到了極限。他身為流雲齋的高手,絕不會束手就擒,任何想讓他滅亡的企圖,都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常樂手中的刀顫動了一下,有如音符跳動,然後才緩緩地上擡,遙指向扶滄海的眉心。

主帳的帳壁突然向外鼓動起來,發出了一陣“噼啪……”之響。

帳內無風,但是帳內的泥土卻在緩緩蠕動,隨著常樂的劍一點一點地上擡,地上的泥土仿佛在一股氣流的旋動下有規律地搏動著,顯得那麽玄奇,卻又是那麽地優雅。

但在無形之中,帳內外所有的人都感到一股肅殺的寒意就像意念般不斷地擴散,擴散至這無風的虛空。

那是殺意,從刀身流動而出的冰寒若刃般的殺意。剛才還有說話聲縈繞的主帳內,此刻變得異常的深沉,出奇的靜寂。

常樂的刀依然在緩緩地擡起,卻賦予了這空氣中的另類活力,那是死亡的氣息,無可抑制的戰意。當刀乍現虛空之際,就已經表明了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鬥。

扶滄海的臉色變了一變,顯得十分凝重,還有幾分驚異。他雖然知道常樂的武功不弱,卻想不到他刀中的氣勢竟會如此霸烈。

“這是一個強敵。”扶滄海在心裏提醒著自己,不得不在行動上更加小心。此時的常樂就像是一頭陷入困境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做出驚人之舉,扶滄海必須要提防對方的反噬,甚至是同歸於盡的舉措。

這絕不是杞人憂天,在常樂的眸子深處,蘊藏的不僅是殺機,更有一種瘋狂的野性,猶如冰層下的流水,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項羽能派你來主持這次刺殺,的確有一些眼光。單看這一刀的氣勢,我真的發覺,剛才我能夠不死實在是一種僥幸!”田橫笑了笑,臉上絲毫沒有調侃的味道。他感到自己的背上竟然滲出了絲絲冷汗,心中似有一些後怕。

常樂淡淡一笑,並沒有理會田橫,而是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在扶滄海的身上,不敢有一點大意。

即使帳外傳來一陣刀劍互擊聲,也不能轉移常樂的視線,這只因為他已將這一戰視為了生平的第一惡戰。

一個人能在這種絕境之下尚不失高手風範,理應受到他應有的尊敬。扶滄海微一躬身,大手一緊道:“請動手!”

他的話音一落,常樂的身形便如疾箭竄出,刀斜立,幻出一排真假莫辨的刀影劈出。

好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扶滄海的長槍以快聞名,與常樂的出刀相比,恐怕也是難分伯仲。面對對方如此迅疾的身法,扶滄海心中頓湧一股熊熊戰意。

他的長槍一振,若遊龍般迎刀而上。地面幹燥的塵土躍動不已,隨著一道湧動的氣流上下竄行,有若曼舞。

常樂的刀在疾進中顫動,眼見就要與扶滄海長槍相撞的刹那,突然定格於空中,雖只一瞬的時間,卻讓扶滄海產生了一種時差上的錯覺。

常樂的刀旋即自一個無可預知的方位上傾斜而出,構成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弧度,隨著他身形的變幻,竟然讓過扶滄海的槍鋒,擠入了他身前的三尺範圍。

扶滄海心中一驚,為常樂如此古怪的刀招感到詫異。不過,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考慮,因為那凜冽的刀氣就像是決堤洪水般當胸湧至,讓人呼吸急促,幾欲窒息。

扶滄海原本可以不去理會常樂的刀,只須用長槍逼向常樂的咽喉,就可化解這必殺的一刀。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因為此時的常樂已經無法用常理度之,倘若他不惜生死,不讓不退,就很有可能是同歸於盡的結果。

扶滄海當然不會與常樂同歸於盡,身子滴溜溜地一滑,形同陀螺般旋至常樂的身後,縮槍踢腿,直襲常樂的腰間。

“好!”田橫眼見扶滄海如此機變,情不自禁地贊了一聲。

“看你能躲到幾時!”常樂冷笑一聲,反手就是一刀。他這一刀不是攻向扶滄海的腿,而是劈向扶滄海的頸項。

他拼著自己挨上一腿,也要保持自己淩厲的攻勢。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的確讓人頭痛得緊,就連扶滄海這等久經戰陣之人,也有些束手無策。

他與常樂的武功本就相差無幾,換在平時,兩人一旦交手,必在百招之外方能分出勝負。而此刻常樂身處絕境,采取這種近似無理的打法,反而在不知不覺中占到了上風,扶滄海閃避之間,竟然連遇險情。

然而,扶滄海就是扶滄海,無論常樂的刀勢多麽兇猛,攻勢多麽淩厲,他長槍在手,總是處變不驚,這只因為,他還有一式——“意守滄海”!

常樂一聲暴喝,手中的長刀向虛空一揚,刀芒斜下,仿若漫天的星辰,燦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