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九章

楓葉店一到秋天,總是可以吸引到不少人氣,因為,秋天到了,楓葉自然也就紅了。

楓葉店以楓葉為名,顧名思議,這個地方的紅楓實是太多了,是以才會以楓葉為名。

楓葉店的紅楓多是多,但究竟有多少,卻沒有人知道確切的數目,不過,到過楓葉店的人都明白,那裏的紅楓多如海,放眼望去,方圓百裏全是赤紅。

所以楓葉店的人喜歡紅,不僅愛穿紅衣紅裙,就連門面樓壁都刷上了厚厚一層紅漆,鎮上最大的酒樓——五湖居裏賣的酒,取個名兒也叫“胭脂紅”!

“胭脂紅”是五湖居獨門秘方釀制的,入口清醇,酒味悠長,算得上是酒中極品,是以賣價不菲。據說一壺“胭脂紅”的價錢,不比整治一桌上好的菜肴便宜,因此,能夠光顧五湖居的客人,非富即貴,走卒小販之輩只能望門興嘆了。

不過,凡事沒有絕對,對五湖居老板王二麻子來說,至少今天是一個例外。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歷書上雲:諸事不宜!

所以王二麻子一大早起來,就召齊自己店中的大廚夥計,千叮嚀、萬囑咐,其實歸總起來就是一句話:忍氣避禍!

這是每一個開鋪做生意的人都信奉的一句名言,換一種說法,就叫和氣生財,王二麻子給店取名為“五湖居”,而他臉上的招牌就是笑,有人開玩笑說:“你就是當著王二麻子的面罵娘,他也絕不會說個不好!”

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卻說明王二麻子的脾氣的確是好。不過,此時此刻,他看著樓上的幾個客人,心裏卻一點也順暢不起來。

這幾個客人並不是一路的,前前後後共有三批人。第一批只是一個人,穿著講究,氣派非常,二十來歲年紀,長相算是在男人中拔尖的,他一落坐,就將腰間的長劍擱在桌上,顯得異常醒目。王二麻子以為這是一個大主顧,誰曾想他只叫了一盤“相思豆”,喝著免費的清茶,從午前一直坐到現在,幾個時辰都未挪動位置。

“相思豆”的名兒好聽,其實就是炒黃豆與炒碗豆拼成一盤,總共只值一個大錢,這也難怪王二麻子看不順眼。

第二批人則是一對中年夫婦,點了幾個“五湖居”特有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壺上好的“胭脂紅”,看來是一對舍得花錢的主兒,可是王二麻子還是瞧著覺得別扭。

這倒不是王二麻子的眼光太挑剔了,實在是這一對夫婦搭配得太不般配了。女的穿著妖嬈,模樣俊俏,兩條細細的柳葉眉微張,眉梢淡垂,顧盼間自有一股風流韻態,就連王二麻子這樣五六十的老漢,見了這風騷勁兒,也忍不住胡思亂想一番,可見這半老徐娘端的算得上是漂亮,再看這男的,個子矮瘦,五官像是挪了位似的,與“勻稱”二字毫不沾邊,一條不深長的刀疤自臉上橫斜而過,更顯得猙獰可怕,不敢恭維。兩人站在一起,正應了一句老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第三批共有五人,有老有少,有俊有醜,一來就叫了一桌子好菜,有山珍海味,有奇禽猛獸,讓廚子忙活了好一陣子,可是王二麻子偏偏高興不起來,這只因為這些人身上都帶著兵器,橫眉怒眼的,還不知給不給錢呢。

想到這裏,王二麻子就站在櫃台裏面唉聲嘆氣,恰在這時,門口傳來夥計的招呼聲:“有客來了,樓上請!”

這一撥人只有三位,其中一位正是本鎮首富範鋒,範鋒此人年不過四旬,原先不過是小商販出身,後來闖蕩江湖,一去十年,回到楓葉店就成了大戶人家。誰也不知道他這十年究竟做了些什麽勾當,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發跡史,更沒有人知道他家裏的金銀多如山,雖說如此,卻沒有黑道上的朋友打他的主意。

王二麻子萬沒想到,以範鋒的權勢地位,竟然會對同行的兩個客人點頭哈腰,低聲下氣。但看同行的這兩位,一個矮胖,一個矮瘦,臉上似有幾分浮腫,穿著舉止也顯得一般,除了眼神裏偶爾閃出一道精光、顯出幾分幹練之外,其它的地方並無特別之處。

在王二麻子熱情招待之下,三人選了靠窗的桌前坐下,點好酒菜之後,那矮胖老者壓低聲音道:“範兄,看來楓葉店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麽平靜啊!”

範鋒一怔,正要擡頭觀望四周,卻聽那矮胖老者道:“別東張西望,以免打草驚蛇!”

範鋒吃了一驚道:“海老,莫非你認得樓上的這些人?”

矮胖老者冷然道:“老夫知道這三夥人中至少有兩夥人是混黑道的,雖然老夫不認得他們,但從相貌兵器上推斷,應該不會有錯!”

那矮瘦老者淡淡而道:“看來飛雲寨和黑白府乃是有備而來,安了心想趟趟這渾水!”

範鋒倒吸了口冷氣道:“江老的意思是說那一對夫妻竟是黑白府的雙無常,而那五個人是飛雲寨的連環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