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十章

這看上去似乎有些玄乎,但是世間有關“靈獸”的傳說卻佐證了這一點。世間之禽獸,雖然具有天生野性與獸性,但它們的身體架構與人並無太大的區別。或者說,它們與人有著太多的共同點,只是一直不為人類所發現,一旦為人馴服,就往往稟承了人類的感情與思想,表現出超乎常人想象的舉動,人們通常將之稱作“靈性”。

狼兄無疑是這其中的佼佼者,它之所以被紀空手所馴服,並不是因為紀空手對它有過長時間的馴化,而是在紀空手的體內,有來自於天地的補天石異力,這股無形的力量來源於天地之靈氣,自然而然就會對狼兄的意識產生一種駕馭的力量,使之馴服,並且產生出心靈相通的感應。

但無論狼兄是如何地通靈,它終究只是一頭野獸,怎麽能夠將紀空手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畢竟紀空手的心脈已斷,畢竟他墜落的是萬丈深淵,人力尚不可為之,一頭野狼又哪來的這般神通?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謎,對紀空手來說,至少在這一刻是如此。

更讓紀空手感到驚奇的是,當他睜開眼的一刹那,感到自己的心脈之上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來回竄動,整個人的精神有一種質的變化。他不明白到底在自己的身上發生過什麽,卻真切地體會到補天石異力已融入了自己體內的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道,甚至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渾為一體,根本無法分出彼此。

難道在無意之中,紀空手竟然步入了武道的極巔,真正悟透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莫非在紀空手的身上,真的存在著不老的神話?

紀空手無法解答這些玄奧的問題,對他來說,沒有答案的問題,他絕不去多想。他只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一下偎在自己身邊的狼兄的頭,以示謝意。

狼兄伸出舌頭,在紀空手的手上舔了一下,神情中既有幾分倦意,又有幾分驚喜,綠幽幽的眼神中泛出一絲異樣的色彩,顯得極是親昵。

紀空手顯然被狼兄對自己的真情所感染,眼中有些微濕潤,想到自己墜崖的始作俑者就是韓信,心中不由多出了幾分唏噓。

對紀空手來說,如果他這一生還有朋友,那就非韓信莫屬。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把韓信當作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若非當年大王莊的那一劍,他們之間絕不會決裂。

也許正是因為紀空手用情之深,所以才不能容忍韓信對他的背叛,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原本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經過了驪山北峰的這一戰,紀空手不得不重新估量起韓信來。在他的心中此時只有兩大心願,一是不負五音先生的重托,一統天下,開創一個亙古未有的開明盛世;二是誅殺韓信,不容自己的感情受到半點玷汙。

這兩個心願看上去有些矛盾:一統天下者,就必須有海納百川的胸懷,何以不能容下一個韓信?但在紀空手看來,這實是再正常不過了,因為韓信是他心中的一個結,死結!

為了誅殺韓信,他這些年來一直關注著韓信的動向,更對其武功多加留意。韓信的內力與他同屬一脈,又師承冥宗,按理在劍術上的造詣很難超越龍賡,但是當韓信在百葉廟前出手的刹那間,紀空手突然感覺到韓信的劍術並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平常,而是將自身的補天石異力融入到了劍體之中,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風格。

這種風格的形成,標志著韓信的劍術已達到了一個劍道的極致,就算紀空手不受心脈之傷,也根本無法擋住韓信那驚天動地的一劍。

紀空手的心頭一震,幾乎有些喪氣。他本可以和龍賡聯手,未必就不能與韓信一拼,但是他連想都沒想過這種做法。在他的潛意識裏,始終認為這既是自己與韓信之間個人的恩怨,就絕不假手於人,惟有如此,方才不留遺憾。

他的眼芒緩緩劃動,所見到的是一塊藍天,天上白雲悠悠,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然而他的心情卻沉了一沉:自己能否逃出這裏尚是未知之數,卻想得這般深遠,這崖壁如此陡峭,只怕連飛鳥也飛不上去,何況是一個人?

直到這時,紀空手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塊深入水面的巖石之上,水面不大,卻是幽幽的,深不見底,四周全是高達百尺的崖壁,斜立而上,天空就像是一個圓盤掛在崖壁極處,讓人一見,心中生寒。

他的身體動了一下,“哎呀……”禁不住呻吟了一聲,感到渾身有一股劇痛襲來。他這才明白,自己從高崖墜下,雖然未受內傷,但肌膚無一完好,還是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外傷。

狼兄撐起身體,十分關注紀空手臉上的表情,見狀搖頭晃腦地踱到紀空手身後,一點一點地將紀空手的上半身拱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