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一章(第3/5頁)

三天,是他能支配的時間中的一個極限,楚漢爭霸已進入了最後關鍵的階段。他不僅要面對垓下的項羽,還要協調各路諸侯的關系,事務繁忙,可謂是日理萬機,要想抽出三天的時間離開垓下,殊為不易,若非是軍需糧草方面出現了問題,紀空手絕對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讓紀空手難以放心的,還有韓信及其三十萬江淮軍。韓信多變的性格總是讓人無法琢磨,作為與西楚軍正面作戰的主力部隊,江淮軍的營寨僅距垓下不過一裏之遙,一旦生變,完全可以在瞬息之間改變整個戰局。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紀空手秘密召見了彭越和英布。這兩人所統人馬正好在江淮軍的一左一右,擔負著與江淮軍一起協同作戰的任務,一旦江淮軍軍情有變,紀空手要求這兩路人馬立即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起到制約江淮軍行動的作用。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又有張良主持大局,紀空手這才略略放心了一些,領著陳平等人悄然離開了大營,一路上不敢有任何的耽擱,大步流星地趕著夜路,終於在天明時分趕到了黃沙渡口。

黃沙渡口名為渡口,其實是黃河南岸邊上的一座交通重鎮,水陸交通十分發達,市面上似乎也沒有受到戰爭太多的影響,依然顯得有幾分繁華。當紀空手進入渡口時,正是早市最熱鬧的時候。

“真不敢相信,這裏只距垓下三百裏路程。”紀空手穿行於人流之中,由感而發道:“垓下大戰已是一觸即發,而這裏卻還是一片歌舞升平。”

“其實,這未嘗不是百姓的一種無奈。”陳平唏噓道:“面對戰爭,老百姓既然無力左右它,也就只能選擇聽天由命,畢竟日子還得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所以,這天下最苦的就是百姓。”紀空手似乎想到了自己在江淮時的日子,眼中不由得有幾分迷蒙:“他們沒有任何權力選擇自己的君主,而任何一個君王卻可以輕易改變他們的命運。”

幾人來到了渡口最繁華的一個鬧市,登上了一座氣派非凡的酒樓,這是“貝者”與陳平約定的地點。當他們進入酒樓之時,離上客的時間尚早,除了酒樓的老板夥計正在忙碌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客人。

“我們會不會來錯了地方?”紀空手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在他看來,“貝者”的注碼在十萬金以上,其待客的地點自然是個不錯之處,可是,此時距“貝者”的賭賽之期只有一天了,怎麽看不到“貝者”的人前來接應?

在他的想象中,“貝者”既然是如此神秘的一個組織,它所約定見面的地點一定也非常隱密,至少不應該在這種鬧市。可是紀空手細細一想:龍隱隱於市,“貝者”的選擇未必就沒有一點道理。所謂隱密,只要是別人難以想到的地方就自然顯得隱密,倒也不強求它是在山野,還是鬧市。

“其實我對‘貝者’的了解,也僅僅限於它的一些傳說。所以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坐在這裏靜靜等待。”陳平苦笑一下道,目光從酒樓移向窗外。

窗外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夾雜著一些討價還價的買賣聲,構成了小城特有的基調,夥計端上幾杯香茗,聞著那縷縷冒出的茶香,幾人只覺精神一振,頓時忘記了趕路時的單調和幾分倦意。

不知為什麽,每當紀空手見到這種小城風情時,心中總是倍感親切。他甚至在想,假如能夠攜妻兒住於其中,那該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情。至於爭霸天下這些在別人眼中看來是頭等大事的東西,他反而看得不是太重,因為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並非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五音先生的死讓他擔負起了其未遂的責任。

在這個世界,無論是君王,還是百姓,在他們的一生之中,都很難做到事事順心,所以才有了“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感慨。每一個人降臨於這個世界後,並沒有一個固定的規律與程序讓他走完一生,更多的是一種無法預見的未知,也正是這份對未知的憧憬,才讓每一個人的人生變得充滿希望,充滿精彩。

紀空手的人生已是非常精彩,同樣的,他對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也無法預料,正是基於這種心理,所以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酒樓的門框——他很想知道最先自門外走進的人會是誰,會不會就是“貝者”派來接應的使者?

門上有簾,靜靜地垂懸。透過簾縫,隱約可見街上穿梭的人影,就在紀空手幾人有幾分失望時,卻聽得門外有人叫道:“老爺,就是這裏了。”

“希聿聿……”一陣馬嘶過後,是車輪與石板磨擦的“嘶嘶……”聲,紀空手聽出有一輛馬車正停於酒樓門口,卻沒有聽到這車上的半點動靜。

紀空手心中頓生詫異,因為,他已從門外若隱若現的氣機中感覺到了車中不但有人,而且還是一個高手,此人似乎並不急於下車,顯然是在等待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