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四章(第3/4頁)

他們進退自如,行動如電閃之猛,殺得漢軍不敢入林追擊。項羽細點人數之後,己方折損了十人,再回頭看時,密林之外到處都是漢軍將士的屍體,項羽不由傲然道:“怎麽樣?”

蕭公角等十八勇士雖然渾身浴血,滿臉疲累,卻由衷佩服道:“誠如大王所言,天下無人可以打敗大王。”

項羽望著每一個人臉上的塵土血漬,突然心頭一酸,低下頭道:“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天要滅我,奈何其載!”

蕭公角厲聲喝道:“大王怎麽能這般消沉呢?大丈夫活於世上,只要一日不死,就絕不言敗!我們只要能夠沖破重圍,回到西楚,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項羽渾身一震,緩緩地擡起頭來,道:“你說得對!我絕不能輸給那個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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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支大軍在一步一步地接近鴻溝,殺勢也在這腳步聲中醞釀成形,上百萬人馬在同一時間踏步前行,便是人在數十裏之外,也依稀能聽到這震天動地的聲響。

韓信人在馬上,目光如電,穿越虛空,似乎在搜尋著什麽。

他的臉色顯得異常冷峻,就像是一座飄移的冰山,讓人無法揣度他思維的足跡。

這種超乎於尋常的冷靜,來自於他的自信。對眼前這種大場面,他顯得並不陌生,一切的記憶仿佛都刻下了那場蟻戰的痕跡。

一切都是那麽地相似,相似得讓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相似透發出來的詭秘,這份神秘,讓韓信堅信這是天意。

兩支大軍終於在僅距鴻溝三箭之遙處停下,動作是那麽地整齊,使得大地仿佛在一刹那間盡失生機,如地獄般死寂。

靜,靜至落針可聞,這靜極之後,是讓人幾乎難以承受其重的壓力。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那麽地肅穆,那麽地莊嚴,仿佛面臨的不是一場決戰,而是生與死、血與火的洗禮。

“得……得……”打破這種靜寂的是一陣輕緩而富有韻律的馬蹄聲,聲音不大,卻在這蒼茫大地上傳出了陣陣厚實的回音,它更像一通激昂的戰鼓,點擊著每一個戰士緊繃的神經。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誰都在想:“這是誰呢?當百萬人靜默相對時,他卻狐立獨行,這豈不也很需要勇氣?”

便連韓信也為之一怔,眉頭緊皺,循聲望去。

對面的大漢軍營之中,隨著蹄聲的臨近,旌旗、刀戟、戰士如潮水般向外兩分,讓出了一條幾達數丈的路徑,在這段路的深處,隱約可見一騎緩緩踏前而行。

當韓信的目光鎖定著這個小點前移時,心頭禁不住震動了一下,感覺到渾身上下的神經在一點一點地繃緊,毛孔急劇收縮,猶如荒原中的野獸陡遇危機一般,極度緊張起來。

雖然他還不能完全看清對方的臉,卻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分,如果那坐在馬上的人不是漢王,有誰還能如他這般從容地震懾八方?

那是一道若長槍般挺立的身影,從百萬大軍當中悠然穿行,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當這道身影緩緩前移之時,所有的江淮軍將士無不感到了一種如泰山將傾的壓力,禁不住倒退了數步。

一騎一人,繼續前行,將整個大軍甩在身後,直到鴻溝的一段懸壁處才勒馬停下。這裏無疑是鴻溝的最窄處,兩段突出的懸崖如天狗的暴牙支出,使得這段空間相距最多不過七丈之寬。

韓信的心中不由一動,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幅慘烈的面畫:假如此刻有三十萬支勁箭對準這懸崖之上的漢王,一聲令下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他不知道,也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試上一試,因為他從來不願意將一些事情簡單化,更相信以漢王的智慧,絕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

所以,他只有等,靜觀其變,再作決定。

立在懸崖之上的紀空手,俯瞰著旗幟分明、隊列整齊的江淮軍,心中之感慨不禁油然而生。韓信與他一樣,都是來自於淮陰城中的街頭混混,兩人識字不多,對兵家謀略更是不通,想不到數年之後,都成為了一支大軍的統帥,這的確是讓人嘆為觀止的奇跡。

在這奇跡的背後,紀空手深感自己這些年來的艱辛和不易。不過,比之韓信,他不僅有知音亭的全力支持,還有張良的全心謀劃,而韓信卻完全是白手起家,憑著個人的努力成為威震一方的諸侯,兩者並沒有太多的可比性。

“看來,當一個人熱衷於名利之時,其能量的確是不可估量的,若非是他當年在大王莊時刺出的那一劍,我們又何至於反目成仇,鬧到今天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紀空手的表情異常嚴肅,無論他心中怎麽想,今天都應該是他與韓信了結恩怨的時候。

所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而道:“請淮陰侯上前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