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淫孀跡地理圖被誘迷途(第4/5頁)

自己空有地理圖之名,敢情差的多!

自己以為跑過十幾省,比別人經歷的地方多。

其實以中原之大,縱橫萬余裏,偏僻之地,莫說是認的,連地名全叫不上來,往後趁早把這個綽號去掉,倒可以少栽些跟頭。

低頭思索之間,忽的瞥見女屠戶陸七娘從迎春坊出來,站石台階上向那溜驢的何小辮一點手,何小辮把驢給牽到面前。

陸七娘似乎掏錢給了何小辮,隨即牽著那匹小花驢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似乎找尋甚麽,跟著飛身上驢,向鳳凰屯內走去。

夏侯英心想:“我放你出去二裏地,要叫你逃出我的手去,我就枉是男兒漢了。”

自己也趕緊付了茶錢,離開酒棚。

怕酒棚裏看著動疑,從容的走上老遠的,腳下才加緊,急進了鳳凰屯。

見這鎮甸上也很繁盛,做賣做貸的,也全在這趟街上。

夏侯英無心看這街上繁盛的景象,經過了兩家店屋門首,全有店夥站在店口兜攪生意。

夏侯英行經第二家店房門口,就見一個店夥迎著往店裏讓,滿臉堆歡的說:“客人還是在鳳凰屯落店,不是我們硬招買賣。客人若是遊山,現在去了,到了山裏,已是日沒,那裏沒有歇宿的地方,還是得回我們這裏。您就說不是遊山,往下站趕,更不相宜了。這鳳凰屯往下一站邊家鎮,還有五、六十裏,您又是走山道,哪能連夜趕這種路呢?”

夏侯英見女屠戶的蹤跡已渺,心中一動,我別太大意了,遂向這兜攪生意的店夥道:“你說的話很對,我是正想在這兒落店,只是我並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堂客哩!夥計,你看見騎一頭花驢的堂客了沒有?我有事略一耽擱,她頭裏下來,定規是在這裏落店。”

店夥忙答道:“不錯,有這麽位堂客,也就是剛從這裏過去不大工夫,這會兒大約也許沒出這趟街吧!”

夏侯英道:“這就是了,原定規的是到鳳凰屯這兒看望個朋友,再到雁蕩山遊逛兩天,好啦!我們回頭住你這兒。”

說完,不再等夥計答話,緊走下來。

雖是不能疾馳飛跑,這種慢中快的步眼,也較平常人快得多,工夫不大已出了鳳凰屯。

屯外是很空曠的田野,見雖也有幾處小村落,來點綴著這荒涼的野地,但是每個小村子全不過二、三十戶人家。

有的竟是傍著農田,一兩戶鄉農,編茅為屋,舉家來看守廣闊的良田。

夏侯英一出鳳凰屯,就把身形隱蔽,打定了主意,這次無論如何,先不叫這女賊看見自己的形跡,所以未曾追到敵人,先尋自己潛蹤匿跡之地,藉著叢林茂草,隱蔽著身形。

縱目望去,只見在一箭地外,那女屠戶陸七娘正在低頭察看驢肚帶。

夏侯英知道定是肚帶崩斷,這就不怕她再走脫了。

自己隱身靜待,女居戶陸七娘摸索了一會,氣恨恨往鳳凰屯這邊看了一眼,賭著氣,牽著那匹小花驢,徑向一片農田的小徑走去。

夏侯英這才遠遠隱著身形在後面跟蹤。

走出有二裏多地,天色漸漸晚了,夕陽西墜,照著這冷清清的曠野。

田地裏的農人,也是三三兩兩的荷鋤歸去,走向幾處小村落的道路,一片片的樹林子,倦鳥盤旋,各尋各的巢穴。

散在四野的小村落,一簇簇的農家的屋頂上,湧起了縷縷的炊煙。

夏侯英見那女屠戶絕不帶著急的情形,路徑似極熟,行過幾處小村落,毫不停留的過去。

夏侯英心想:“天色已到了這般時候,我看你走到哪裏算完?反正你得有投止的地方,你走到哪裏,我跟到哪裏,我算跟你耗上啦!”

夏侯英心裏盤算的工夫,猛擡頭見落日回光,映到晚煙籠罩的一片起伏崗巒。

夏侯英心裏一動,暗道:“怎的剛過來的一片小小的松林,怎競連遠處的山頭全遮住了?”

這情形離雁蕩山更近了。

回頭一看來路,敢情這一帶地勢,也是高低不等,自己走過的兩處村落,直如在盆地裏,屋頂全可看見。

夏侯英知道經過的地方,已是潛伏的山脈,所以低矮處竟為盆地,在短程中絕不顯得。

夏侯英藉著這落日余暉,仔細辨了辨,雖是看著已到山邊,算想登雁蕩山總還有二、三裏路,這就是“望山跑死馬”!

可是夏侯英因為當下天色已經快黑了,野地裏已經暮色蒼茫,離著稍遠就看不真切,不用象先前那麽隱跡藏形。

這時眼前景象大異,所走的地方河岔溝渠縱橫交錯,這種地方絕不客車馬通行了。

一道道的河流,直如同人身的脈絡,有稍寬的河溝子,水流的也十分通。

只走過來半箭地,已經過了四座橋梁。

更兼河流越多,凡是稍寬闊的陸地,不是種江葦,就是一望無際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