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洪波除水獸追雲手義救奇童

原來鷹爪王往這人臉上一看,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黑油油的臉面,帶著笑容,一派的童稚之氣未退。

身上別無他物,只下面連腳褲外,多打了個蓬腿,右腿的蓬腿上插著一把雪亮鋒利的攮子。

鷹爪王這一問話,這個少年噗哧一笑,一擺手,用手一指這只小梭艇,也往前湊了一步,低低說道:“我的事回頭再告訴你老,現在快離船塢,再耽擱,還有一撥放哨的,一出來我也走不了啦!”

說到這,把自己頸子上的水衣鎖口拉開,往下拉了拉,伸手從胸前掏出一面小旗來,遞與了鷹爪王,低聲說道:“堡主,請上船,我們趕緊走。”

鷹爪王是淮陽派掌門人,又是久走江湖的老英雄,一切事是不言而喻。

少年把梭艇一打橫,鷹爪王面遂向船尾倒坐著,這就是深悉各種船艇不同的坐法。

這種梭艇狹長,上面僅能客兩人,還得使船的會使,坐船的也得會坐。

平時全是一個人自己坐自己蕩槳,遇到轉折時,坐船的也得會趁船的傾斜,所以必須和使船的對面坐著,以便互打招呼,以免失閃。

這種梭艇全憑駕駛人的手法,以定快慢。

這時少年給壓穩了,見堡主鷹爪王坐好了,自己把梭艇尾部往前一送,梭艇擦著水面往前駛去。

少年往起一聳身,輕飄飄的落在艙心,雙槳已抄到手中。

身手這份矯健,實非平常行船的所能比。

梭艇如箭一般颼颼駛來,快到船塢的地方,突然聽少年發話道:“咱這位崔師爺真難伺候,香主少時還會要回來,偏偏這時要支使我們,該著我們歇息的,偏要調動我們。這簡直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沒法子,誰讓咱在人手底下呢?”

少年說話的聲音很高,有故意叫暗中埋伏塢口的匪黨聽見的意思。

才到出口這條極窄的水道半腰,突然蘆葦中閃出一道黃光,向快艇上掃來,少年口中說著話,兩槳運用的非常快。

鷹爪王更在這道燈光射過來時,自己一點頭,更把手中的小旗揮動,把臉面用旗子擋上一半,快艇已經如箭離弦如飛的沖出了船塢。

梭艇這一出了船塢,少年說道:“僥幸,沒被攔劫盤查,少卻多少手腳。”

摩爪王點頭道:“尊駕身手果然不凡,王某既承相助,尊駕路徑又熟,我倒要借重到分水關一行了。”

這少年仍然靈手運槳,梭艇如飛的走著。

少年低聲道:“堡主不要忙,今夜也只能到分水關察看察看他這裏防守的形勢,堡主身旁又沒有削銅斷鐵的利器,想進十二連環塢恐非易事。”

鷹爪王道,“好吧!我們看看形勢再定行止吧。”

說話間已從分水關南水岔子駛出來,鷹爪王方要囑咐水面正路上不能走,哪知少年已把艇頭穿向山壁下蘆蕩中,往裏穿行了數丈。

只見所行經地方全是半截蘆葦漫在水中,梭艇行到裏面,滿是壓著蘆葦走。

這一來艇身已全隱入蘆葦中,外面再有船經過這一帶,絕不易發現此艇的蹤跡。

梭艇貼近了山壁下,立刻由少年跳下去,把梭艇定住,鷹爪王也隨著眺下去貼山壁站莊。

少年把梭艇拴在一塊巨石上,鷹瓜王把少年那面小旗交還他,少年道:“堡主,此旗乃是分水關前巡江主壇凈江王洪玉濤香主的令旗。此後既然安心入鳳尾幫,或有借用此物之處,堡主盡管收藏備用吧。”

鷹爪王含笑道:“還是尊駕收著吧!我想暫時用它不著。”

少年明白堡主是不肯失自己身份,要憑自己武功出入十二連環塢。

這時兩人寄身的地方,是蘆蕩上、山根下,孤立的危石上,鷹爪王這才問道:“尊駕究竟是何人的門下,被何人所差?貴姓高名,怎麽認識在下?如承看得起王某,還請一一見告。”

這少年用手一指鷹爪王身後的崖石,道“老前輩請坐,要問我在下的來歷,說起話長,這裏倒很僻靜,趁著歇息的,工夫,我倒要詳細奉告。”

鷹爪王點頭道:“好吧,我們坐下倒好細談。”

這一老一少,就坐在石頭上。

少年原原本本把自己出身來歷詳細說了出來,鷹爪王不禁連連嘆息。

原來這少年姓江名傑,父親原本是兩江總督麾下的總兵,早年很是以健勇善戰著名。

只是性情耿介,不善逢迎。

後來竟以剿匪身先土卒,更著功績,論功應邀上賞,不意有功不賞,反為上峰誣陷,幾遭不測。

冤憤填胸,一病不起,卒於軍中。

繼掌兵權者,更下井投石,與宵小勾結,將應發糧餉吞沒,誣江總兵克扣軍餉,事無佐證,遂借沒家私抵補。

幸江夫人事先發覺,偕年甫四歲之江傑逃至浙南,寄居雁蕩山下。

數年之後,所蓄資財耗盡,江夫人僅借十指縫紉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