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大鷹爪力爭生死掌震武維揚(第3/8頁)

天色雖然未黑,因為天陰得太厲害,走在這條山路上,已經黑沉沉,很遠的地方,已經看不真切了。

女屠戶陸七娘此時是走向鬼門關的道路,往前走一步,自己壽命短一分,她知道一到刑堂,也就是自己了結一生之地。

香消玉殞,血濺刑堂,就在目前了。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她尤其的惜命。

她是一個姿色勝人、智慧勝人的女人。

這種女人,無論什麽時候,爭強好勝之心,絲毫不減,在已經將要領死前的一刹那,她絕不象那種懦弱無能的女人,一灰心瞑目受死,不再起別的念頭。

女屠戶陸七娘不死在凈業山莊,被刑堂香主海鳥吳青帶赴刑堂,她認為這正是老天又給了她一點機會。

自己一邊往前走著,腳下可越發放慢了,任憑兩旁監視她的刑堂師父們厲聲喝叱,催促她快走,可是女屠戶陸七娘,哪又把這般人放在心上!

她只對著兩旁監視的人微微冷笑,絲毫不作理會,裝作沒聽見,暗中盤算自己的辦法。

這條小徑眼看著已經要走盡,四顧無人,女屠戶陸七娘竟自帶著極悲慘、極可憐的聲音,微偏了偏身軀,扭著頭向後面招呼道:“吳青師哥,你好沒良心,我羅錦雲在凈業山莊可為你留了地步,任憑你如何向我作威作福,我知道你是被幫規所限不得不那麽做。現在已經離開凈業山莊,你這被屈含冤,眼看著要含恨而死的師妹,血染刑堂,你竟自這麽忍心,也不問問我身後有什麽事,替我傳些遺言。吳青師哥!你在江湖道上是一個謹守信義的英雄,鳳尾幫掌著刑堂香主,你難道真是個忘恩負義,絲毫不念當年香火之情,對我一點憐恤沒有麽?”

吳青此時被她這幾句話,鬧得臉全紅漲起來,因為押解陸七娘的弟兄們,自己平時對付他們十分嚴厲,處處按著幫規壇戒去講,今日竟自當著他們,栽起這種跟頭來,太以難堪。

在這種情況下,其勢又不能不答一句,遂厲聲喝叱道:“陸羅錦雲,我盼望你須尊重些,你在本幫曾得祖師幫主慈悲,雖是女流,也不是無名小卒,掌管著涼星山西路十二舵總糧台。辜負祖師的慈悲、幫主的提攜獎勵,身犯十大幫規,為鳳尾幫丟盡了臉面,使淮陽、西嶽兩派有所藉口,凈業山莊本幫中多少人跟著你丟人現眼!現在你應該任什麽不說,孽由自作,禍由自取,到刑堂領刑,又何必作這種無謂的牽纏?陸羅錦雲,現在就讓是我吳青的確果真受過你羅家的恩惠,我能服你麽?我吳青在鳳尾幫中,謹守幫規報效幫主,就讓是你此時當眾說出姓吳的和你父女過去有來往,有牽連,可是你犯罪,你自身受,也不致把我吳青就毀在你手內。陸羅錦雲,你到了最後一刹那,又何必做這種事呢?”

說話間已經出了這條小徑,外三堂三座壇口已經在望,品字形的擺列在一片綠草如茵、峰嶺環繞的廣場前,禮堂在當中,刑堂在西邊,執堂在東邊,女屠戶陸七娘竟自把腳步停住,身旁監視她的刑堂師父們,把明亮的刀往女屠戶陸七娘面前一晃,厲聲喝叱道:“羅錦雲,你要是識趣的趕緊給我走,你敢再胡言亂語,別說我們毫不留情,可要給你些難堪了。”

女屠戶陸七娘面不改色,絲毫不帶著懼怕的情形,以嬌媚的聲音,哼了一聲道:“老師父們,不必這麽嚇我了,但得一步地,何須不為人,我是準死無疑的。老師父們何不看在祖師的面上,在我這苦命女人身上放寬厚一些?老師父們全是闖蕩江湖的好漢,我想絕不肯和我這苦命女人為難,現在已到了刑堂前,已經是我就死之地,吳香主和我羅家有極深的淵源,我一個快死的人絕不願意再作孽,血口噴人。好在師父們全是隨著吳香主效力多年,當著老師父們的面前,親眼見得他本身並沒有徇情瀆法的情形,他不致於獲罪,老師父們也不致於害他。我羅錦雲只是不滿他眼前的情形,我這垂死的人,不能不叫我說幾句話,老師父們,你們就多方便吧!”

在這種地方,最容易駁人,最容易誤事。

任憑怎樣一個好人,也不能作事上盡如人意,年月既久,共事多時,就難免有不合眾意的地方。

海鳥吳青正直無私,他這麽求好,對於部下未免就有過嚴厲的地方,這時忽然發生這種事,手下的人,雖是不含著惡意,沒有害他的心,也願意在這種清凈地方,聽聽她在未入鳳尾幫的隱事了。

所以對於女屠戶陸七娘所說的這番話,並不再加申斥。

內中跟隨監視的人,有一個叫麻頭鬼劉天壽,他也是出身江湖綠林道,平時在刑堂效力,對於海鳥吳青倒沒有什麽惡感,只因為吳青對於部下弟兄過形冷淡,認為吳青是端著香主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