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風解凍(第5/5頁)

他冷冷接著道:“何況,葉開若真從他手上拿走了什麽,也沒有人能問得出來。”

公孫斷的手又按上刀柄,冷笑著,滿臉不服氣的樣子。

馬空群沉吟著,又道:“他臨死之前,是誰跟他在一起的?”

雲在天道:“樂大先生、慕容明珠、傅紅雪。”

馬空群道:“現在他們的人呢?”

雲在天道:“傅紅雪已回到鎮上,樂樂山和慕容明珠卻已失蹤了。”

馬空群沉下了臉,道:“去找他們,帶四十個人去找。”

雲在天道:“是。”

馬空群道:“十個人一組,分成四組,多帶食水口糧,找不到線索就不許回來!”

雲在天道:“是。”

無論馬空群說什麽,他臉色永遠都很恭順,在馬空群面前,這昔年也曾叱吒一方的武林高手,竟像是變成了個奴才。

公孫斷突又大聲道:“我去找傅紅雪!”

馬空群道:“不必。”

公孫斷怒道:“為什麽又不必?難道這小子就找不得?”

馬空群嘆了口氣,道:“你難道看不出這人是怎麽死的?”

公孫斷垂下頭去看手裏的刀柄,道:“誰規定帶刀的一定要用刀殺人?”

馬空群沒有立刻回答這句話,雲在天即已知趣地退了出來,帶上門。

公孫斷的頭擡起,又問了一句:“誰規定他一定要用刀殺人?”

馬空群道:“他自己。”

公孫斷道:“他自己?”

馬空群道:“他若真是來復仇的,那麽他手裏的刀就是他復仇的象征,他要殺人,就一定要用刀!”

他淡淡地笑了笑,接下去道:“他若不是來復仇的,你又何必去找他?”

公孫斷沒有再說話,他轉身走了出去,腳步聲沉重得像是條憤怒的公牛。

馬空群看著他巨大的背影,眼裏忽然露出憂郁恐懼之色,仿佛已從這個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些十分悲慘不幸之事。

四十個人,四十匹馬。

四十個大羊皮袋中,裝滿了清水和幹糧。

刀已磨利,箭已上弦。

雲在天仔細地檢查了兩次,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但聲音卻更嚴厲:“十個人一組,分頭去找,找不到你們自己也不必回來!”

公孫斷已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裏雖顯得有些淩亂,但卻寬大而舒適,墻上排滿了光澤鮮艷的獸皮,桌上擺滿了各種香醇的美酒,在寂寞的晚上只要他願意,就有人會從鎮上為他將女人送來。

這是他應得的享受。他流的血和汗都已夠多。

可是他從來未對這種生活覺得滿意,因為在他內心深處,還埋藏著一柄刀,一條鞭子。

是他自己用自己沾滿血腥的手埋下去的!

無論他在做什麽,這柄刀總是在他心裏不停地攪動,這條鞭子也總是在不停地抽打著他的靈魂。

桌上的大金杯裏酒還滿著,他一口氣喝了下去,眼睛裏已被嗆出淚水。

現在終於已有人來復仇了,但他卻只能像是個見不得人的小媳婦般坐在屋子裏,用袖子偷偷擦眼角的淚水——無論是為了什麽原因流下來的,眼淚總是眼淚。

他又倒了滿滿一杯酒,喝了下去。

“忍耐!為什麽要忍耐?你既然有可能要來殺我,我為什麽不能先去殺你?”

他沖了出去。

也許他並不想去殺人的,可是他心裏實在太恐懼。

不是仇恨,也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一個人想去殺人時,為了仇恨和憤怒的反而少,為了恐懼而殺人的反而多!

一個人想去殺人時,往往也不是為了別人傷害了他,而是因為他傷害了別人。

這也正是自古以來,人類最大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