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受委屈了?(第2/3頁)

“一個是幫堂姐帶的,另一個我自己的。”

“這是一周的幹糧?”

“嗯。”

顧清溪是星期天晚上出發去學校,她要在學校住校六天,星期六下午出發回家,六天的時間,都要靠著這一兜子幹糧來過活了。

這麽一大兜子,一共是十五個,一天能吃兩個半。

“夠吃嗎?”

“夠啊!有時候還會剩下。”顧清溪節省,她盡量少吃一口,盡量多喝學校的熱水,能省一點是一點,這樣下一周回家可以少拿一些了。

“給我。”蕭勝天單手握著車把,另一只手伸到後面。

“什麽?”

“給我。”顧清溪莫名所以,不過還是把懷裏的大尼龍網兜給他了。

蕭勝天直接把兩個都要過去,一邊一個掛在了車把上。

顧清溪看著,小聲說:“謝謝。”

他是一個極好的人,現在是,以後也是。

盡管她沒有機會知道那個冒名頂替她的人是誰就重生了,但是她還是真心感激他。

蕭勝天看著那兩個顏色:“哪個是你的?”

顧清溪面上微紅:“紅的。”

自家家境確實不如大伯家好,平時倒是不怎麽覺得,這個時候一兜子高粱面幹糧,一兜子棒子面幹糧,真是把這處境擺明面上告訴人。

如果是別人,顧清溪倒也罷了,但在蕭勝天面前,總還是有一些不自在。

這種被看穿的寒酸,仿佛是後來那個身家上百億的男人走到她寒酸的小房子中時。

蕭勝天卻不再理會這個,突然問道:“不生我氣了?”

顧清溪:“我沒生你氣啊——”

然而這話剛說完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突然就記起來,前兩個月,那個時候天還沒這麽冷,河裏也沒上冰,她挑著一擔子蘆葦路過河邊,卻聽到了河裏的水聲,不經意間看過去,卻見到他在河裏遊泳。

太陽之下,一鋪一鋪的蘆葦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銀白的蘆花美得像一首詩,晶瑩的水花四濺而起,少年強健有力的胳膊時隱時現。

顧清溪當時羞得不行,連忙躲開視線不去看。

可誰知道,他卻停了下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之後笑著叫她的名字。

而且是不帶姓的那種叫,好像他和自己多熟似的。

當時顧清溪都要氣死了,覺得這人就是在耍流氓!

她咬著唇,連瞪他一眼都不敢,擡腳就要走人。

可她剛走了兩步,他竟然笑著說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顧清溪當時臉上騰得就像火燒一樣,通紅通紅的。

這真是故意耍流氓了!

也就是現在,外面沒人管事了,要不然他這種,都可以去生產大隊告,去公社告,說他耍流氓直接抓起來了。

顧清溪咬牙切齒,氣得擔子都跟著晃了晃,但也不敢說什麽,匆忙離開了。

當晚顧清溪自然氣得不行,不過也沒敢和家裏人說。

蕭勝天這個人,之前家裏成分不好,為了這個也受窮遭罪了,前兩年他唯一的奶奶也沒了,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現在長到十七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頂著一頭桀驁不馴的黑發和張狂放肆的拳頭,想怎麽樣怎麽樣,別說大隊幹部,就是之前的公社幹部都忌憚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哄著讓他該幹嘛幹嘛。

他卻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今天跑去縣城找人喝酒了,明天去外縣幫人進了一批什麽貨,這麽大年紀的少年,嘴上毛還沒長全,狐朋狗友倒是有不少,甚至今年夏天村裏的水泵,還是他幫忙想的辦法。

顧清溪自然不願意招惹蕭勝天,只想著躲得遠遠的。

不過好在之後她再幹農活,也沒遇到過,偶爾遇到,他眉眼冷冷的,疏遠得很,倒像是沒有那天的事,顧清溪這才算松了口氣,想著估計就是一時興起欺負下自己。

這件事,於後來的顧清溪,其實差不多都忘了,她遭遇了那樣的變故,哪還記得這種小事。

但是現在,蕭勝天說起來,不知怎麽,她就突然記起,原來還有這麽一樁子。

她想起這樁事,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想著後來那個沉穩儒雅的成熟男人,誰能想到他年輕時候在蘆葦叢裏光著膀子調戲別人。

顧清溪一直沒說話,前面騎車的少年微微側頭:“真生氣了?”

那聲音被卷在風裏,送到顧清溪耳邊的時候已經很低了,低到讓顧清溪莫名覺得,這人心虛。

她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抿著唇,看著遠處笑。

前面有一處墳頭,並不算很大。

前幾年縣裏到處都是運動,說這是封建迷信,好多都鏟平了,但現在看那意思,好像這運動過去了,於是就有人慢慢試探著壘起來墳頭,並不敢壘太大,就很小的那麽一撮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