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道盡途窮（二十四）

有時候人不被逼到絕路是不會知道自己以前的選擇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

太後看著這現如今身邊的情況, 知道自己的選擇錯誤了，可是她不曾有過後悔。

這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女人, 她看著年紀輕輕的兒子, 現如今的天下之主，無奈的哼笑了兩聲。

雪還在慢慢落下, 甚至有了越下越大的趨勢。

皇宮內不像之前那麽暗，一瞬間變得燈火通明，侍衛們呼吸的白霧飄散在空氣中, 冷意盎然。

“若我是個男兒身，不一定比你差。”太後笑著，眼裏卻是滑下了淚水。

她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皇家, 奉獻給了權力, 可是她因為是個女子，只能在後宮之中攪動風雲, 甚至還要被那些她瞧不上的男人給蔑視。

可是憑什麽呢？

再不甘心又有什麽用？

余朝歷史上曾經有過兩位女皇, 第三位終究不會是她。

她還是輸給了自己。

太後突然擡手從身旁的那位老將軍那裏抽出了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對著皇帝搖頭笑道：“我這一生, 死也要死在皇宮之中, 清濯, 母後知道你不會下狠手殺了我，只會像以前那樣送母後出宮, 可是母後不願意, 我不想離開這裏。”

皇帝看見太後把劍架在脖子上, 眼中終於出現了一抹擔憂，他連忙道：“母後，今晚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你可以活著留在皇宮之中，但是幫助你的那些人……”

“放過他們吧，孩子。”太後此時神色已皆是悲哀：“權力是一柄刀，你向別人下手的時候，終究也會傷害到你自己。”

說完這句話之後太後輕笑了兩下，突然擡起頭對天空道：“終是無果。”

細雪慢慢下得越來越大，血色蔓延在地上，皇帝閉著眼睛一臉悲痛，拳緊緊握著，還有些顫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旁邊的張貴妃等一群宮女太監也早就跪下，沒敢擡頭。

皇帝一撩衣袍，終是在這雪地中跪下，給太後磕了一個頭。

他緩緩起身，看著還站在那裏已經像是整個人都僵掉的那位老將軍，冷聲道：“把這些亂臣賊子全部拿下！太後被慶元將軍刺殺於宮中，即刻斬殺，剩下的黨羽一個不留！”

“是！”

今夜的皇宮注定是血紅一片。

易卿離收到來自皇宮裏的消息之後轉身去看了一眼湛清歡。

湛清歡已經昏睡很久了，這期間呼吸一直微弱，易卿離擔心她會不會突然間就離開人世，這些天也一直都沒睡好。

湛清歡還是閉著眼睛，易卿離坐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湛清歡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易卿離那張擔憂且有些憔悴的臉。

昏睡的這段日子裏湛清歡沒有任何意識，她醒來之後看見易卿離第一件事卻是呼喚808。

“808，活著麽？”

“我在！波動已結束，恭喜您完成任務，離開倒計時十天喲~”

嗯？怎麽一醒來任務就完成了？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湛清歡輕輕皺了皺眉起身，易卿離連忙把人給扶起來，十分關切的問：“師妹，怎麽樣現在還好嗎？頭暈嗎？”

“我睡了多久？”

說到這個易卿離輕嘆一聲道：“已有十余日。”

湛清歡起來之後臉色不似之前那樣蒼白，反而看起來還有些紅潤，易卿離皺著眉頭只覺得越來越不對勁，還沒給湛清歡反應的時間，易卿離終於把自己心中那個一直都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師妹，你能夠認認真真回答師姐的問題嗎？”

湛清歡看見易卿離那表情，雖然很想說不能，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然後擡眼看著易卿離，眼神有些迷茫和無辜。

易卿離擡手去摸了摸湛清歡的頭發，眼神和語氣以及動作都十分溫柔，對待湛清歡就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樣，不敢肆意觸碰。

易卿離在想該怎樣才能說得更加委婉一些，讓湛清歡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心裏醞釀了很久，終於還是問了一句：“你還是我的那個師妹嗎？”

湛清歡聽完易卿離這個問題，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易卿離卻以為是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又道：“我是想說，就是……”

她其實想和湛清歡說之前刑煜對她說過的話，但是又怕湛清歡會被她嚇著，所以不敢直接就那樣說出來，但是問那個問題很顯然會讓湛清歡誤解些什麽。

易卿離現在簡直是急躁得不行，卻被湛清歡突然握住了手。

湛清歡的手很柔軟，易卿離被她握住的時候擡眼，就看見湛清歡那雙漂亮的眼睛和柔和的眼神。

“師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湛清歡當然不是易卿離以前的那個師妹，清盼已經死了，但是湛清歡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於是她只能編一個美好而又虛偽的謊言，也不管易卿離到底會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