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夢醒不了情 (第3/5頁)

風四娘又怔住:“為什麽?”

沈璧君道:“因為天宗的宗主,至少還是個人。”

風四娘道:“難道他不是人?”

沈璧君的臉又因痛苦而扭曲,道:“我一直認為他是個人,不管他是好是壞,總是個了不起的人,誰知道他只不過是個奴才。”

風四娘道:“奴才?誰的奴才?”

沈璧君道:“天孫的奴才。”

風四娘道:“天孫?”

沈璧君冷笑道:“逍遙侯是天之子,他的繼承人當然是天孫。”

風四娘道:“連城璧雖然不是天孫,卻是天孫的奴才?”她更吃驚,更意外,忍不住問道,“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

沈璧君道:“因為……因為我還是他的妻子,昨天晚上,我還睡在他房裏。”

這些話就像是鞭子。

她說出來時,就像是用鞭子在抽打著自己。

這種感覺已不僅是痛苦而已,也不僅是悲傷、失望……還有種無法形容的屈辱。

風四娘了解這種感覺。

她沒有再問,沈璧君卻又接著說了下去:“他以為我睡著了,他以為我已喝光了他給我的那碗藥。”

“你知道那是迷藥?”

“我不知道,可是我連一口都沒有喝。”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我就是不想吃藥,什麽藥都不想吃。”

風四娘心裏在嘆息。

她知道那是為了什麽——一個已對生命絕望,只想拼命折磨自己的人,是絕不會吃藥的。

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看來仿佛是巧合,其實你若仔細去想一想,就會發覺那其中一定早已種下了“前因”。

你種下的是什麽“因”,就一定會收到什麽“果”——你若明白這道理,以後播種時就該分外小心。

沈璧君道:“他想不到我已將那碗藥偷偷地潑了出去。”

風四娘嘆道:“他一定想不到的,因為你以前從來也沒有騙過他。”

——這也是“因”。

沈璧君道:“他進來的時候,我其實是醒著的。”

風四娘道:“但你卻裝作睡著了的樣子。”

沈璧君道:“因為我不想跟他說話。”

——這又是“因”。

風四娘道:“他沒有驚動你?”

沈璧君搖搖頭,道:“他只是站在床頭看著我,看了很久,我雖然不敢張開眼看他,卻可以感覺到他的樣子很奇怪。”

風四娘道:“奇怪?”

沈璧君道:“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好像全身都在漸漸發冷。”

風四娘道:“然後呢?”

沈璧君道:“我看來雖然好像已睡著,其實心裏卻在想著很多事……”

那時她想的並不是蕭十一郎。

這兩年來,蕭十一郎幾乎已占據了她全部生命,全部思想。

但那時她在想的卻是連城璧。

因為連城璧就在她床前,因為她和連城璧之間,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值得回憶的往事。

他畢竟是她第一個男人。

她想起了他們新婚的那一天,她也曾躺在床上裝睡,他也是這麽樣站在床頭,看著她,一直都沒有驚動她,還悄悄地替她蓋上了被子。

那時她心裏的緊張和羞澀,直到現在,她只要一想起來,還是會心跳。

在他們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裏,他從來也沒有驚擾過她。

他始終是個溫柔和體貼的丈夫。

想到這裏,她已幾乎忍不住要睜開眼,陪他一起度過這漫漫的長夜。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聽見窗外響起了一陣很輕的彈指聲。

連城璧立刻走過去,推開窗戶,壓低聲音道:“你來遲了,快進來。”

窗外的人帶著笑道:“久別勝新婚,你不怕我進去驚擾了你們?”

聽見這個人的聲音,沈璧君忽然全身冰冷。

這是花如玉的聲音。

她聽得出。

可是她卻連做夢也想不到,花如玉居然會來找連城璧。

他們怎麽會有來往的?

沈璧君勉強控制著自己,集中精神,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連城璧道:“我知道你會來,所以已經想法子讓她睡了。”

花如玉道:“她不會醒?”

連城璧道:“絕不會,我給她的藥,至少可以讓她睡六個時辰。”

花如玉已穿窗而入,吃吃地笑著,道:“你花了那麽多心血,才把她找回來,現在卻讓她睡覺,豈非辜負了春宵?”

連城璧淡淡道:“我並沒有找她回來,是她自己要回來的。”

花如玉笑道:“難怪別人都說你是個了不起的角色,你不但要她的人回來,還要她的心。”

連城璧也笑了笑,道:“我若只想要她的人回來,就不必費那麽多事了。”

聽到了這些話,沈璧君不但全身都已冰冷,心也已沉了下去。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團泥,別人要把她捏成什麽樣子,她就被人捏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