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鈞一發(第4/4頁)

他以為自己還是在那客棧的屋子裏,但他張開眼後,立刻就發覺自己錯了,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家客棧,有如此華麗的屋子,也絕沒有任何一家客棧,有如此芬芳的被褥、如此柔軟的床。

接著,他又瞧見站在床頭的兩個少女。

她們都穿著柔軟的紗衣,戴著鮮艷的花冠。

她們的臉,卻比鮮花更美,只是這美麗的臉上,也沒有絲毫表情,也沒有絲毫血色,看來就像是以冰雪雕成的。

小魚兒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莫非已死了,這莫非是在天上?”

輕紗少女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目光茫然瞧著前方,非但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簡直就好像根本沒有瞧見他。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我自然沒有死,只因我若死了,就絕不會在天上,而地獄裏也絕不會有你們這麽美麗的仙子。”

他以為她們會笑,誰知道她們竟還是沒有望他一眼。

小魚兒揉了揉鼻子,道:“你們難道瞧不見我麽?我難道忽然學會了隱身法?”

輕紗少女簡直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動。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我本想瞧瞧你們的笑,我想你們笑的時候一定更美,但現在,我卻只有承認失敗了,你們去把那見鬼的銅先生找來吧。”

輕紗少女居然還是不理他。

小魚兒跳了起來,大聲道:“說話呀!為什麽不說話?你們難道是聾子、瞎子、啞巴?”

他跳下地來,赤著腳站在她們面前瞧了半晌,又圍著她們打了兩個轉,皺起了眉頭,喃喃道:“這兩個難道不是人?難道真是用冰雪雕成的?”

他竟伸出手,要去擰那輕紗少女的鼻子。

這少女忽然輕輕一揮手。她纖長的手指柔若春蔥,但五根塗著鳳仙花汁的紅指甲,卻像是五柄小刀,直刺小魚兒的咽喉。

小魚兒一個筋鬥倒在床上,大笑道:“原來你們雖不會說話,至少還是會動的。”

那少女卻又像石像般動也不動了。

小魚兒道:“你們就算不願跟我說話,也總該笑一笑吧?老是這麽樣緊繃著臉,人特別容易變老的。”

他又跳下床,找著雙柔軟的絲履,套在腳下,忽然緩緩道:“從前有個人,做事素來馬虎,有一天出去時,穿了兩只鞋子,都是左腳的,他只覺走路不方便,一點也不知道是鞋子穿錯了。等他到了朋友家裏,那朋友告訴他,他才發覺,就趕緊叫仆人回家去換,那仆人去了好半天,回來時卻還是空著一雙手,你猜為什麽?”

說到這裏,小魚兒已忍不住要笑,忍笑接著道:“那人也奇怪,就問他的仆人為什麽不將鞋子換來,那仆人卻道,‘不用換了,家裏那雙鞋子,兩只都是右腳的’。”

他還未說完,已笑得彎下腰去。

但那兩個少女卻連眼皮都未擡一擡。

小魚兒自己也覺笑得沒意思了,才嘆了口氣,道:“好,我承認沒法子逗你們笑,但我有個朋友叫張三的,卻最會逗人笑了。有一天,他和另外兩個人去逛大街,瞧見一位姑娘站在樹下,就和你們一樣,冷冰冰的,張三說他能逗這姑娘笑,那兩個朋友自然不信,張三就說,‘我用一個字就能把她逗笑,再說一個字又能令她生氣,你們要不要和我打賭,賭一桌酒?’那兩個朋友自然立刻就和他賭了。”

小魚兒口才本好,此刻更是說得眉飛色舞,有聲有色,那兩個少女眼睛雖還是不去瞧他,但已忍不住想聽聽這“張三”怎能用一個字就將人逗得發笑,再用一個字逗得別人生氣。

只聽小魚兒接著道:“於是張三就走到那姑娘面前,忽然向那姑娘旁邊的一條狗跪了下去,道,‘爹’。那少女見他竟將一條狗認作爹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張三又向她跪了下去,叫了聲‘媽’,那少女立刻氣得滿臉飛紅,咬著牙,跺著腳走了,張三果然就贏了這東道。”

他還未說完,左面一個臉圓圓的少女,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魚兒拍掌大笑道:“笑了!笑了!你還是笑了……”

只見這少女笑容初露,面色又已慘變。

銅先生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冷冷地瞧著她,冷冷道:“你覺得他很好笑?”

那少女全身發抖,“噗”地跪了下去,顫聲道:“婢……婢子並沒有找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