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屢見殺機(第2/8頁)
是不是因為他們自知再能得到的機會已不多?
最後,漣漪也消失。
水平如鏡,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老伯就慢慢地轉過頭,去看屋角上那通風的鐵管,仿佛在等待著這鐵管傳給他某種神秘的消息。
他究竟在等什麽?
夜。
孟星魂貼在井壁上,就像是只壁虎——你若仔細觀察過一只壁虎在等著蚊蠅飛過時的神情,才能想象到他現在的樣子。
風從井口吹過,帶著尖銳的呼嘯聲。
井壁上長滿了厚而滑膩的青苔,令人幾乎忍不住想嘔吐。
他沒有嘔吐,因為他在等。只要他想等下去,無論什麽都可以忍受的。
因為他有信心能等得到。
只有對自己有信心的人,才能等到收獲!
地面上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兩個人的腳步聲,兩個人在喃喃低語!
“那兩個小子怎麽還沒有等到我們就換班溜了?”
“我覺得這地方有點陰森森的,像是有鬼,他們莫要被鬼抓去了才好。”
他在笑,笑的聲音卻跟哭差不多。
“小王膽子最小,只怕是溜去喝酒壯膽——”
這句話還沒有講完,突然覺得有只冰冷潮濕的手在後面扯住了他的衣領,衣領上的一粒紐子已嵌入他喉頭下的肌肉裏,勒得他連氣都透不過來。
再看他的同伴,一張臉已完全扭曲,正張大了嘴,伸出了舌頭,拼命想呼喊,卻喊不出。
“是不是律香川派你來的?”
聲音也在他們背後,比那只手更冷。
兩個人拼命地點頭。
“除了你們之外,這裏還有沒有別的人?”
兩個人同時搖頭。
然後,兩個人的頭突然重重地撞在一起。
孟星魂慢慢地放開手,看著他們像兩攤泥似的癱在了地上。
以殺止殺。
殺人只不過是種手段,只要目的正確,就不能算是罪惡!
孟星魂雖然明知這道理,但心情還是很難保持平靜。
沒有人比他更厭惡殺人,沒有人比他更痛恨暴力。
怎奈他已無選擇的余地。
他擡起頭,沒有往地上再看第二眼。
星光已暗淡。
在朦朧的星光下看來,世上好像根本就沒有完全醜惡的事。
他拽起兩個人的屍身,藏起。
飛鵬堡在北方。
北方有顆大星永恒不變,他找出了這一顆最亮的星。
可是他能不能到得了飛鵬堡呢?
淩晨。
菊花在熹微的晨光下垂著頭,似已憔悴。
花也像女人一樣,只有在一雙充滿愛心的手下,才會開得美麗。
孟星魂以最快的速度從老伯的花園外掠過去。
他甚至沒有往花園裏去看一眼。
現在已是初六的清晨,他剩下的時候,已不多了。
幸好花園裏也沒有人看見他,此刻還太早,人們的活動還沒有開始,但天已經亮了,夜行人的活動該已停止。
無論警戒多嚴密的地方,現在卻正是防守最薄弱的時候,因為夜間巡邏守望的人已經疲倦,該來換班的人卻還沒有完全清醒。
孟星魂就想把握住這機會沖過去。
他當然可以繞過這裏,但這卻是最近的一條路,為了爭取時間,他只有冒險。
在這種情況下,時間甚至比鮮血還珍貴。
前面的密林中,乳白色的晨霧,正像輕煙般散發開。
他忽然聽到一陣比霧更淒迷的簫聲。
簫聲淒迷悱惻,纏綿入骨,就好像怨婦的低訴,充滿了訴不盡的愁苦寂寞。
孟星魂突然停下腳步。
然後他立刻就看到一個人從樹林裏,從迷霧中,慢慢地走出來。
一個頎長的年輕人,一身雪白的衣服。
簫卻是漆黑的,黑得發亮。
迷霧輕煙般自他腳底散開,他的人在霧裏,心也似在霧裏。
他本身就仿佛霧的精靈。
孟星魂停下來,凝視著他,目中帶著幾分驚訝,卻又似帶著幾分欣喜。
因為這人是他的朋友,手足般的朋友。
他雖然已有很久沒有看見他,但昔日的感情卻常在心底。
那種同患難、共饑寒,在嚴冬蜷伏在一堆稻草裏,互相取暖的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難以忘懷的。
“石群,石群……”
每當他想起這名字,心裏就會覺得很溫暖。
有一段時間,他對石群的感情甚至比對葉翔更深厚。
因為葉翔是他們的大哥,永遠都比他們堅強能幹,永遠都在照顧著他們。
但石群卻是個很敏感、很脆弱的人。許多年艱苦的生活,許多次危險的磨煉,雖已使他的外表變得和葉翔同樣堅強冷酷,但他的本質卻還是沒有變。
看到春逝花殘、燕去樓空,他也會惆悵嘆息,終日不歡。
他熱愛優美的音樂,遠勝於他之喜愛精妙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