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賭鬼與僵屍(第4/6頁)
他還在專心敲他的更。
現在雖然還不到三更,可是兩更已經過了,三更還會遠嗎?
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是三更?
這次他準備奪誰的魂?
穿白衣裳的小孩端端正正、筆筆直直地坐在棺材上,連動都沒有動。
穿紅衣裳的小孩正在朝著他笑。
他板著臉,不理不睬。
穿紅衣裳的小孩子沖著他做鬼臉。
他索性轉過頭,連看都不看了。
這兩個小孩長得雖然一模一樣,可是脾氣卻好像完全不同。
無忌終於忍不住,悄悄地問道:“你認得他?”
“當然認得。”穿紅衣裳的小孩說。
無忌又問:“他是你的兄弟?”
“他是我的對頭。”
無忌更驚奇!“你們還都是小孩子,怎麽就變成了對頭?”
穿紅衣裳的小孩道:“我們是天生的對頭,一生下來就是對頭。”
無忌再問:“棺材裏是什麽人?”
小孩嘆了口氣:“你怎麽愈來愈笨了,棺材裏當然是個死人,你難道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棺材已放了下來,就放在車門外,漆黑的棺材,在燈下閃閃發光。
不是油漆的光!
這口棺材難道也像那些扁擔一樣,也是用黃金鑄成的?
擡棺材的八個黑衣人,雖然鐵青著臉,全無表情,但額上都已有了汗珠。
這口棺材顯然重得很,好像真是用金鑄成的。
他們用一口黃金棺材,把一個死人擡到這裏來幹什麽?
04
穿白衣裳的小孩還坐在棺材上,忽然向柳三更招了招手。
柳三更就好像能看得見一樣,立刻走過來,彎下了腰。
穿白衣裳的小孩慢慢地站起來,居然一腳踩過去,站到他肩上去了。
這位名動江湖的奪命更夫,看來竟對這小孩十分畏懼尊敬,就讓他站在自己肩上,連一點不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穿紅衣裳的小孩又在跟無忌悄悄道:“你信不信,他自從生下來,腳上就沒有沾過一點泥。”
無忌道:“我信。”
穿紅衣裳的小孩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的腳上卻全是泥。”
無忌道:“我喜歡腳上有泥的孩子,我小時候連臉上都有泥。”
穿紅衣裳的小孩又笑,忽然握住他的手,道:“我也喜歡你,雖然你有時候會變得傻傻的,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無忌也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棺材的蓋子,已經被掀起,一個人筆筆直直地躺在棺材裏,雙手交叉,擺在胸口,雪白的衣裳一塵不染,慘白枯槁的臉上更連一點血色都沒有,看來就像是已死了很久,已經變成了僵屍。
棺木漆黑,死人慘白,在暗淡的燈光下看來,顯得更詭異可怖。
他們為什麽要把這口棺材打開,難道是想讓這個僵屍,看看那個主人,還是想讓那個主人,看看這個僵屍?僵屍閉著眼。
僵屍也沒有什麽好看的。
可是主人卻的確在看著他,忽然長長嘆息,道:“一年總算又過去了,你過得還好?”
他居然像是在跟這個僵屍說話。
難道僵屍也能聽得見?
僵屍不但能聽得見,而且還能說話,忽然道:“我不好。”
聽到這三個字從一個僵屍嘴裏說出來,連司空曉風都吃了一驚。
他不能不想到在那些神秘古老的傳說中,種種有關僵屍復活的故事。
僵屍又問道:“你呢?”
主人道:“我也不好。”
僵屍忽然長嘆了口氣,道:“蕭東樓,你害了我,我也害了你。”
直到現在無忌才知道,這個神秘的主人名字叫蕭東樓。
這個僵屍又是什麽人呢?
他的聲音雖然冰冰冷冷,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悲傷和悔恨。
一個人若是真的死了,真的變成了僵屍,就不會有這種感情。
但是他看起來卻又偏偏是個死人,完全沒有一點生氣,更沒有一點生機。
他就算還活著,也未必是他自己想活著。
因為他已沒有生趣。
蕭東樓一直帶著微笑的臉,在這瞬間仿佛也變得充滿悔恨哀傷,可是他立刻又笑了,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來就會說出我的名字。”
僵屍道:“你若是不願讓別人知道你的名字,我可以把聽見這三個字的,全都殺了!”
蕭東樓說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僵屍說道:“不管他們是什麽人都一樣。”
他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天下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能被他看在眼裏。
而他自己卻只不過是個只能躺在棺材裏,終年見不到陽光的僵屍。
無忌忽然笑了。笑的聲音很刺耳。
他從來不願拒絕別人的好意,也從來不肯受別人的氣。
這僵屍眼睛雖然閉著,耳朵卻沒有塞上,當然應該聽得出他的意思。
僵屍果然在問:“你在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