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贏 家(第2/4頁)

他姓賈,大多數人都稱他為賈大爺,比較親近的朋友就叫他老賈,所以他本來叫什麽名字,漸漸已沒有人知道了。

對一個賭場老板來說,姓名本來就不是件很重要的事。

他雖然姓賈,卻沒有人敢在他賭場裏作假,否則他養著的那些打手,就會很客氣地請那個人,到外面去。

等到那個人從劇痛中清醒時,往往會發現自己躺在一條臭水溝裏。

然後他就會發現自己的肋骨已斷了三根。

至少三根。

這樣建築的內部,當然遠比外表看來堂皇得多,也有趣得多。

燈火輝煌的大廳裏通常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成疊的錢票、成堆的籌碼、成捧的金銀,就在這些人顫抖而發汗的手掌裏流動。

其中當然有一大部分到最後都流動到莊家手裏去了,所以莊家的手永遠都很幹燥,很穩定。

趙無忌穿著一身新裁好的春衫,從外面溫柔涼爽的晚風裏,走入了這燈火輝煌的大廳。

開始時,他覺得有點悶熱,可是大廳裏熱烈的氣氛,立刻就使他將這一點不快忘記。

要進入這大廳並不十分容易。

他當然也是被一位有經驗的“朋友”帶來的,他花了五十兩銀子和一頓很豐富的晚餐,才交到這個朋友。

合適的衣服,使得他看來容光煥發、修長英俊,正像是個少年多金的風流倜儻公子。

像這麽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裏,本來就會特別引人注意。

何況最近他在賭場裏又有了種很不平常的名聲——

“行運豹子”。

這就是賭徒們在暗中替他起的名號,因為他是專擲三個六的“豹子”。

賭徒們通常都是流動的,這賭場裏也有在別的賭場裏見過他的人。

他走進來還不到片刻,人叢中已經起了陣不小的騷動。

“行運豹子來了。”

“你猜他今天會不會再擲出個六點豹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賭?”

“怎麽賭?”

“我用一百兩,賭你五十兩,賭他今天還是會擲出六點豹子來。”

“你怎麽這樣有把握?”

“因為我已經看見他擲過九次。”

“九次都是三個六?”

“九次都是。”

圍在最大一張賭桌外面的人叢忽然散開了,讓無忌走過去。

每個人都在看他的手。

這雙手上究竟有什麽魔法,能夠每次都擲出三個六的豹子?

這雙手的手指纖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幹凈,看起來,卻也跟別人的沒什麽不同。

這雙手的主人看起來也只不過是個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年輕人。

不管你怎麽看,他都不像是個郎中。

大家實在都很不希望他被那些皮笑肉不笑的打手們,請到外面去。

每個賭徒的心裏,都希望能看到一個能把莊家贏垮的英雄。

無忌就在大家注視下,微笑著走了過去,就像是位大牌名角走上了戲台。

他顯得特別從容而鎮定,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對於演這出戲,他絕對有把握。

莊家卻開始有點緊張了。

無忌微笑道:“這張桌子賭的是不是骰子?”

當然是的。

一個巨大而精致的瓷碗裏,三粒骰子正在燈下閃閃發光。

無忌接著又問道:“這裏限不限賭注大小?”

莊家還沒有搭腔,旁邊已有人插口。

“這地方從來不限注。”

“可是這裏只賭現金和山西票號發出來的銀票,連珠寶首飾,都得先拿去折價。”

無忌道:“好。”

他微笑著拿出一疊銀票來,都是當時招牌最硬的票號、錢莊發出來的。

他說:“這一注我先押一萬兩。”

常言道:“錢到賭場,人到法場。”

這意思就是說,人到了法場,就不能算是個人了,錢到了賭場,也不能再當錢花。

但是一萬兩畢竟是一萬兩,不是一萬兩銅錢,是一萬兩銀子。

若是用一萬兩銀子去壓人,至少也可以壓死好幾個。

人群又開始騷動,本來在別桌上賭錢的人,也都擠過來看熱鬧。

莊家幹咳了幾聲,說道:“一把賭輸贏?”

無忌微笑點頭。

莊家道:“還有沒有別人下注?”

沒有了。

莊家道:“兩家對賭,一擲兩瞪眼,先擲出豹子來的,沒得趕。”

無忌道:“誰先擲?”